第二十六章

“福晉,早兩天前邊就傳了消息來說是大獲全勝,說不定貝勒爺過陣子就要回來了,您就別這麽想著了。”不怪荔枝這丫頭揶揄玉玳,實在是自家福晉現在這望眼欲穿的樣子,讓人瞧著又點好笑又點心酸。

今兒天氣好,又還沒到很熱的時候,玉玳讓人把東西都擺到小後院裏,就在去年胤祐給自己做的竹席上歇午晌。連帶著散落在身邊的還有兩人這幾個月來寫的信箋。自己不是沒談過戀愛,但上輩子加這輩子在一起也沒收過這麽多情書啊。

以前總是不明白什麽是紙短情長,只覺得書裏說的,那種很慢的生活,一生只夠愛一個人的話都是矯情。但這一回自己與胤祐相隔千裏萬裏,只能靠一封信一句話維系的思念,卻讓玉玳嘗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的滋味。

“你懂什麽,我這就是曬一曬這些信箋。以往在阿哥所的時候貝勒爺讓你們曬書,怎麽不見你們這麽多話啊。”玉玳懶洋洋的靠在軟枕上反駁身邊幾個膽大的丫頭,“別天天壓在枕頭底下,都要壓壞了。”散落的信箋鋪在身邊,墨香和紙香被陽光曬過淡淡的特別好聞。

“再說了,我這眼看就要生了,他能不能趕得上可還不一定呢。”玉玳拍了拍自己挺得老大的肚子不由的嘆口氣,現如今出門不是靠腿著去就是靠騎馬,要從蒙古大草原騎回京城來,哪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啊。

“弟妹別心急啊,我看老七指定能趕上。再說了,咱們小阿哥肯定會等著他阿瑪回來的,是不是。”來人是四福晉烏拉那拉氏,昨兒玉玳就送信去四爺府上,說是上半年的賬冊都出來了,邀嫂子過來對對賬。話說得官方得很,但烏拉那拉氏卻還是高高興興的來了。

上次兩人說定了要合夥做生意,沒幾天玉玳就把擬好的契書給送過去了。合同標書這一類東西玉玳上輩子打了不少交道,現在要擬一個原始版的,不誇張的說那就小菜一碟。送到烏拉那拉氏那兒,本就重規矩的四福晉,自然是一看就滿意得很。

“他回不回我這孩子要生就得生,總不能忍著等他回來。”玉玳見烏拉那拉氏來了才懶懶的坐直了些把信都收起來,又讓人上了個水果冰碗給她,“一路過來熱吧,趕緊進來歇歇。”

烏拉那拉氏看著玉玳沒個正形的樣子,也難得心癢癢的學著她的,脫了繡鞋襪子光腳踩在只墊了薄薄一層輕紗的竹席上。府上雖也有這個東西,但四爺的規矩那都是端端正正的,哪有這般隨性的時候。

“嫂子,你可真白。”烏拉那拉氏從小就規矩大,還從來沒在人前露過腳脖子,這下襯著粉色的薄紗,真是白的發亮。聽到玉玳這麽說,羞得烏拉那拉氏腳只往裙底縮,那模樣逗得玉玳咯咯直笑。

比起她玉玳簡直就跟個野丫頭一樣,不過野丫頭有野丫頭的好,能隨意調侃美人兒。烏拉那拉氏現在身上不少東西都是店裏的,自從換上這些新樣式的東西,整個人都亮眼不少。現在四福晉就是自己的活廣告牌,走哪兒都有人問,頭上的釵是哪兒買的。

加上劉保榮是個有進取心的掌櫃,不知道他從哪裏尋來的人,今年自從開始上春衣之後,店裏的首飾脂粉愣是真被他做到了月月上新。

尤其現在入夏了又傳回來打勝仗的消息,就更是花樣百出,連只在唐宋流行過的花鈿,在店裏最近都賣得挺好。所以店裏的流水賬冊著實漂亮,烏拉那拉氏粗略翻了幾頁就後悔了嗎,怎麽之前沒多入幾分股呢。

“這瞧著不是什麽大買賣,還真挺賺錢的啊。”烏拉那拉氏手裏不是沒有鋪面,但是大多都是放出去收租子。余下兩三間自己做買賣也是做的大買賣,看著賣出去掙不老少,可到手的銀子還真沒這個多。

“嫂子誒,可著四九城的數,在您店鋪裏買的起東西的人家能有多少啊。”這些個福晉做生意,非要講究個臉面。開什麽鋪子都要是最好的,首飾鋪賣的一根簪子好幾百兩,飯館一頓飯隨隨便便就是十幾兩銀子。這樣的鋪子,注定了只能招待那些宗親大官們,而且還是得有錢人家,萬一誰家人口多些負擔重些,怕是連鋪子的門都不敢進。

賺錢誰不想,再是皇親貴胄也沒誰家真嫌銀子多的。兩人聊得起勁,好在烏拉那拉氏還記得今兒上門最重要的是什麽,“你也別饞我,咱們契書都簽了,往後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倒是另一件事,今兒你找我來是不是有什麽進展了。”

說到這事上邊,玉玳臉上的笑都淡了下來,擺擺手讓院裏的奴才都站遠了,才嘆口氣跟烏拉那拉氏說,“查到了,是太子的人。”

那天兩人在如意樓二樓看見兩個白面無須的少年進來,一下子就把滿屋子女兒給嚇著了。可那兩人到底年紀不大,店裏有個大膽的賣貨娘主動上前問詢,是不是給家裏小娘子買胭脂,一下子又把凝固的氣氛給緩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