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白氏卻不欲讓她一回來就受氣,她蹙起眉:“好了,你先回去歇著吧,這裏有我呢,無須你操心。”

沈語遲握住她的手:“你不說,我哪裏歇的了?”她千方百計趕回家裏,不就是想看看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白氏拍了拍她的手,目露欣慰:“你二妹和吳二的婚期已經定了,這你知道吧?”她見沈語遲點頭,深深地嘆了口氣,重重一拍身側案幾:“也不知咱們家犯了哪門子的邪,竟惹上這等冤孽。”

話既開口,她索性痛快說了。沈幼薇和吳二的婚期已定,眼看著婚事在即,吳二貪圖沈幼薇美色,對她倒也熱絡起來,時不時邀請她出去上香聽戲,沈幼薇對這樁親事不滿得緊,十次有九次都拒了。

吳二是個不要臉皮的,既然沈幼薇不理他,他就整日往沈家跑,有一次他來了沈家,又沒見著沈幼薇人,他一時惱了,就在沈府裏不幹不凈汙言穢語地罵了起來,說的話極為難聽,鬧的別府的人都跟著知道了。

白氏面色一沉:“咱們家才來汴京不久,根基本就不穩,若是由著吳二鬧騰,咱們家日後如何立足?我就使人教訓了吳二一番。”白氏並不在乎沈幼薇,她和吳二的親事是她自己作的,但任由吳二在沈家撒野,沈家人以後出去還怎麽做人呢?!

沈語遲蹙了蹙眉:“這不算大事,承恩公府不至於為這個鬧這麽大吧?”

“問題就出在這兒了。”白氏抿了抿唇:“吳二是承恩公的嫡次子,承恩公府雖然沒什麽能耐人,但出了一位皇後一位太子妃,我也不會往死裏得罪他們,我不過命人敲打他一番,把他攆出去罷了,本以為能消停一時,可誰知...”

她深吸了口氣,擰眉露出幾分疑惑:“吳二的傷勢回家就急轉直下,沒兩天承恩公府就傳來消息,說吳二...廢了。”

沈語遲倒吸了口氣,她相信白氏的分寸,她就算真的厭憎吳二,也不會大庭廣眾之下就把人廢了,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她連忙追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氏啜了口茶,繼續道:“ 這事兒實在蹊蹺,我直接請了順天府府尹來查明此事,府尹都說了,吳二在我手底下不過吃了些皮肉苦頭,斷不至於殘廢了的,但承恩公府一向霸道慣了,硬是不信府尹判案,非說是我們要謀害吳二,見天地來咱們府上鬧騰。”

白氏說著說著,眉毛都豎起來了:“簡直是無稽之談!我跟吳二無冤無仇,不過教訓他一二罷了,為何要去謀害他?”

沈語遲皺起眉,輕聲問:“嫂嫂,這事不大對頭,吳二在你手裏受的只是輕傷,但回去之後突然殘廢了,中間必然有人動了手腳!動手腳的人,要麽是跟吳二有仇,要麽是跟咱們有仇,所以故意弄殘了吳二,意圖栽贓。”

白氏面色微沉,半晌才點了點頭:“ 我也是這麽想,只是暫時沒查到中間動手的人。”

沈語遲沉吟道:“吳二當真傷的極重?”

白氏呼出一口氣,沉著臉點了點頭:“右腿廢了,而且...”她斟酌了一下詞句,隱晦地道:“男人的根本也受了影響,今後只怕再不能生育了。”

她說的雖然委婉,但沈語遲一下子就明白了,吳二被變成太監要斷子絕孫了?要是擱在往常,她聽說吳二那等卑劣之人出事,只有拍手稱快的份兒,但如今和沈家扯上關系,她當然不能看熱鬧,若是不找出中間動手的人,背黑鍋的只能是沈家,屆時沈家和承恩公府豈不是結下生死大仇?

那麽中間下黑手,讓吳二殘廢,挑撥沈吳兩家關系的是誰呢?

沈語遲有的沒的琢磨了會兒,下人已經領著吳家派來的人進了屋,來的大概是吳家極有體面的女管事,頭上插了四五根金釵,一身的綾羅綢緞,打扮的比白氏這個五品誥命還招搖,白氏頭上也不過挽了一對兒玉釵罷了。

吳管事一進屋,禮也不行一個,直直地看向白氏,倨傲地擡了擡下巴:“沈少夫人,我們夫人讓我問問您,貴府想沒想好要給什麽說法?若是少夫人還不能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夫人就得親自上門來討個公道了!”

白氏臉一沉,沈語遲奇道:“你是公府哪位夫人?”

吳管事臉一僵,她瞧了沈語遲一時,猜測她是沈府哪位姑娘,便不大把她放在眼裏:“回姑娘的話,奴是吳府的管事。”

沈語遲更奇了,歪著頭哇哦了一聲:“哦豁,你們承恩公府提倡人人平等嗎?下人見了誥命可以不行禮的?你見了你們夫人也是這般鼻孔朝天的說話?”她倒是沒那麽強的階級意識,只是這婆子的態度委實惱人,完全沒把白氏放在眼裏!

吳管事吃了一噎,她自然不敢說她比個誥命還尊貴,便只得草草對著白氏行了個禮,氣焰也矮了幾分:“奴一時性急,渾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