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南念也被他這般麻利的決斷給驚了一下,他緩了緩神色:“這...未免也太倉促了。”

江渥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又道:“我是想著,家父如今正好在登州,所以就想先把此事定下,兩家彼此通個氣方好,當然,正式提親過禮怕是要到年後去了,我和父親還得籌備聘禮,不過你放心,我斷不會委屈了沈娘子。我也知道你舍不得妹妹,若是這門親事你能同意,我願意等到她十七上再成親。”

沈南念盤算了一下,十七不早不晚,他準備嫁妝的時間也盡夠了。

他說完一嘆:“我也不瞞你,我對表妹當真無意,所以也想著早些成親,斷了姑母和表妹那些不該有的念頭方好。”

沈南念本就瞧他順眼,再加上他這次處理的也讓他滿意,他心裏已有七八分肯了。不過他嘴上還是要抻一抻的,揶揄:“合著你是那我們做個擋箭牌。”

江渥丹忙道:“我是真覺著沈娘子很好。”

沈南念又說他一句:“你啊,就是太正派太心軟,如今你表妹家無權無勢,家裏一個得用的人也沒有,卻還能這般攪和你姻緣,若換了旁人,早就下狠手了。”

江渥丹又是嘆氣,他不好說父親的不是,只得道:“畢竟是父親的親妹妹,血緣牽絆難斷。”

沈南念在心裏回一句,難怪混了一輩子才混到個五品知府,關鍵是這知府沒當多久還致仕了!

他心裏默默吐槽了一回江父,終於舒坦了些。不過這親事也不能直接就應下,顯得女方太不矜持,他便道:“語遲是家裏嫡長女,她的親事我總要和父親商量的。”

江渥丹十分理解:“這是自然。”他見天色不早了,忙起身告辭。

雖然沈南念對沈正德這個不靠譜的爹十分不滿,但妹妹的親事卻還得經他點頭,幸好沈正德對長女的期待值十分低,聽說她要嫁個七品小官也沒啥意見,還道:“語遲這樣的性子,低嫁個差不多的人家,一輩子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

沈南念聽的臉色發黑。

......

沈南念治家頗嚴,哪怕兩家有意,但還沒定的事兒,他不會讓下人議論一句。但架不住沈正德是個大嘴,轉頭就把事情告訴裴青臨了。

裴青臨一直靜默無語。

衛令卻擔心起來,他聽到消息後當即來尋了裴青臨:“那個那個,我不會說安慰人的話,沈娘子要嫁人的事兒...您有什麽法子盡管吩咐,我一定幫您辦到。”

他想了下又道:“凡事讓我出面即可,您可別一怒之下做些個什麽,我們都還指望您呢。”

裴青臨一向是極度理智冷清的人,衛令本也不會說這話,但自打遇到沈語遲,他幹的出格的事兒可就多了,他不得不提一句。

作為故人,衛令自也盼著他能對沈語遲得償所願,可那麽多人的身家性命皆系於他身,他的身份幹系極大,而且不止代表了他一個人,更是身後無數人的鮮血與生命鋪就的,若是他被人發現,那麽大家的都要跟著葬送了。

至少現在,他的身份一定得瞞住了,不能因為一個女子讓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裴青臨手指點著眉心,他保持這個姿勢許久了。半晌,他忽的輕聲問他:“你覺著,可是我做錯了?”

他臉上很少有波動,此時面上也沒什麽心痛神色,但衛令卻能感覺出來他情緒極差。

衛令嘆了口氣,也陪著他難得感性起來:“您覺著沒錯,那就沒錯。”

裴青臨垂眸不語,冷白的面容似乎凝固住了。

衛令眼底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憐憫。

雖然對裴青臨這樣的強者,憐憫是種侮辱,但衛令有時候真覺著他挺慘的。

他血統貴不可言,母親是高門嫡女,父親更是天下最貴重之人,可以說他自打出生,就注定是站在雲巔俯瞰眾生之人,更兼之上倉偏愛,還給了他同樣絕頂的才智和美貌。

但,就是這麽一個人,一生卻從未被人愛過。因為未被人充滿善意地愛過,所以不知情義是何滋味,所以也不會去愛人,並不是他不想,而是一生未曾見過善意,所以不知該怎麽去愛別人。衛令有時候都覺著他是個涼薄冷酷的怪物,這樣的人,在感情上碰壁也就不稀奇了。

衛令只能祈禱他對沈語遲是一時興起。

......

沈語遲聽到沈南念說江渥丹突然提親的事兒,也給驚了下,心裏怎麽想怎麽別扭。

雖然蔣表妹這事兒不能怪他,但由於這幾天,江渥丹在她心裏實在被捧得太高,有裴青臨的吩咐,幾乎人人都在她耳邊誇他是好人完人,她也覺著江渥丹是個沒啥缺點的人了,結果卻突然來了這麽一出,她一下子就有心理落差了。

她跟沈南念倒沒什麽可瞞的,摸了摸腦袋:“哥,我就是覺著...心裏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