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沈南念琢磨著,裴青臨不會看上江渥丹了吧?但仔細一想也沒可能啊,憑他的容貌才華氣魄,當初還有從三品大員看上他,願意以正妻之位相聘的,江渥丹雖也出眾,但比裴青臨還是差了不少的,他總不可能一見鐘情吧?

偏巧裴青臨話術高超,哪怕搶風頭搶的也不著痕跡,沈南念都挑不出理來,可給郁悶壞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掩嘴咳了聲,輕巧把話題扯了回來:“既說到容貌,語遲也有樁趣事,我娘是江南閨秀圈裏有名的美人,當初生下語遲一瞧,險沒被醜哭了,她小時候也就是尋常漂亮,如今長開了,倒也能見人。”

沈語遲嗐一聲,很不謙虛地指了指自己:“我本來就漂亮好不好,就是先前家裏人沒好好教我打扮,現在隨便換一身衣服,精氣神立刻就不一樣了。”

教導女兒是當家主母的職責,江渥丹對沈家境況略知一二,卻不好多嘴,只笑:“沈娘子正是精神的時候。”他喝了口茶:“我十五六歲的時候,就一門心思的讀書,半點不注意儀容,後進帝都趕考,沒少被人取笑土包子,我後來在打扮上用了點心,他們又說我口音村氣,當時多虧伯念處處照拂提點,不然我還得受氣。”

其實他現在說話也帶了一絲鄉音,不過他提起昔年傷心事的時候,並無半分卑怯不忿,談笑自若,完全是談趣事的口吻。“本來就是,要是有人看你不順眼,怎麽都會在背後碎嘴。”沈語遲笑:“聽話音江郎君是蜀中人?我覺著這口音挺好聽的。”

江渥丹坦然一笑:“其實我專門練過官話,不過鄉音難舍,放松下來的時候,總會帶上一些,偶有人還會輕嘲幾句,不過我已是想開了,當官靠的是能耐,是才學,是為民之心,又不是誰的說話好聽,誰儀表最好看,我只管把自己分內事做好,問心無愧就是了。”

憑這話,沈語遲就對他頗有好感:“江郎君一片拳拳之心呐。”

不光她感觀上升,江渥丹瞧她也不錯。他托好友給自己說親,本來也沒想攀高枝什麽的,沒想到伯念兄這麽實誠,直接給他介紹自己親妹,沈國公府嫡長女。江渥丹出身書香人家,他爹是知府之位致仕的,出身上自是不能和沈家比,他本還覺著自己高攀,想著公府嫡女脾氣會不會特別大怎麽的,現在瞧沈語遲隨和可愛,也就放下心來。

兩人略說了幾句,又開始交換表字。江渥丹這樣坦率的一個人,提到自己表字卻尷尬起來,他清了清嗓子:“那個...我小字是家父給取的,取了郝忻二字。”

沈語遲噗就笑了,覺著江爹實在是個妙人。

沈南念悠然揭好友老底:“他還有倆堂弟,小字也是江伯父取的,分別叫郝仁和郝漢。”

沈語遲樂不可支,裴青臨靜坐在一旁,並未插話,只是神色越發淡了。

她險笑出個好歹來,勉強平了平氣:“我還不曾取表字,只有個小名,叫呦...”

她小名才說了一個字,那邊上菜的小二就放上一碗群仙羹,那碗群仙羹不知怎麽的,就出現在江渥丹手邊了,他一時沒留神,手腕一拂,一碗羹湯就盡數潑在旁邊裴青臨的裙擺上。

屋裏人都嚇了一跳,白氏忙給裴青臨遞了一塊絹子:“先生快擦幹凈,仔細別燙到了。”

裴青臨不接,還是沈語遲遞來自己的帕子,他這才伸手接過,慢慢擦拭裙擺:“擾了各位興致,真是不好意思了。”嘴上雖致歉,眼底卻無半分歉意,只拿眼看著江渥丹。

江渥丹也是無心,硬是給他看出愧疚來,忙道歉:“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我魯莽了。”只是這盞湯怎麽就出現在他手邊,又正巧潑了裴先生一身呢?這也忒倒黴了些。

群仙羹是以諸多海鮮燉的,他越擦,裙子上的油漬就越重。沈語遲怕把他燙出個好歹來,忙道:“我帶你去醫館瞧瞧,再換套衣服吧。”

因這個插曲,相親是沒法進行了,江渥丹忙命人送裴青臨和沈語遲去醫館,連連致歉。

雖然這次說不上不歡而散,但大家多少有些尷尬,沈南念兩口子便留下善後。

上了馬車,沈語遲看他的裙子是徹底沒法要了,不由抱怨了句:“江郎君也太粗心了些。”

裴青臨唇角微翹,反而緩緩勸她:“江郎君不拘小節了些,是我不該坐在他旁邊的。”

沈他這話說的多高明,他這麽一勸,沈語遲顯然沒意識到這高段位綠茶吊手段,反而愈發覺著江郎君忒粗心了。

沈語遲要先帶他去醫館,他淡然拒絕:“那湯端上來已經是溫熱,並不很燙,不必如此麻煩。”

沈語遲又勸了幾句,見他不肯,她只得道:“那先去成衣店買件衣服給你換上吧,總不好讓你一身狼藉的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