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顧星帷來登州監司上任,是受了皇上密令,本就另有要事在身,今日若不是受了楚大人的百般請托,他壓根不會來摻和此事,當然,他也想看一看沈家小丫頭嘴裏那個好看的不得了的人。

他瞧見沈家這小丫頭被楚夫人抓的面露痛色,不由挑了挑眉,正要開口,就聽旁邊傳來一道清潤泠然的聲音:“勞楚夫人先放開我家大娘子。”

顧星帷順著聲音看過去,面露訝色。雖然這人沒有表明身份,但他一眼就能斷定,這絕對是小丫頭嘴裏那人。只是...這也太好看了點,混不似真人一般,他不由皺了皺眉。

裴青臨雖說的客氣,動作卻極為強勢,廣袖一拂就把楚夫人拂開了去。他淡淡道:“楚夫人,你失儀了。”

楚夫人痛失愛子,已是迷了心智,恨聲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來說我!”楚大人不知出於什麽心思,也由著自己夫人大鬧,並不阻攔。

方才真不怪沈語遲緊張,她穿來之前就是一普通人,尋常人進一趟派出所都要嚇破膽了,更何況她這還是苦主親自帶人來質問。不過有裴青臨這麽一阻攔,她緊張之心消去不少,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竭力鎮定道:“初七那日的事兒,我本來覺著沒什麽的,但夫人既問起了,我自然如實相告。”

她下意識地想看裴青臨,卻硬是忍住了,緩了口氣:“那日我雖母親去雲渦觀進香,因著身上疲乏,就在馬車上歇了會兒,醒來之後就在道觀裏隨意逛了逛,不留神遇見了楚淇,楚淇一個人在道觀裏亂竄,不知在做什麽,我心生好奇就跟了過去,只是走了沒幾步就跟丟了,之後我在山上迷了路又崴了腳,幸而遇到裴先生和幾個道士,我倆晚上這才得以回來。”

她說的是實話,至少大部分是實話。

裴青臨的神色稍松,垂眸凝著她的發頂。

這話說的沒什麽破綻,楚夫人卻不信,尖聲道:“我家淇兒為什麽要跑去道觀!”

這話問的就沒理了,沈語遲直接頂回來:“那是你的兒子,我怎麽知道?!”

場上知道楚淇那日去幹什麽的,除了她和裴青臨之外,大概只有楚姜了。她忙道:“先別爭了,說不準是巧合呢?我知道阿淇走了你們心裏難受,但人死不能復生,仵作都說阿淇是初九走的,你們何必抓住初七的事情不放?”

她並不擔心楚淇之死,她怕的是若再盤問下去,會牽扯出她和楚淇謀害過裴青臨的事兒。沈正德如今這般看重裴青臨,要是這事兒被查出來,她的好名聲全毀了不說,還得牽連到兒女頭上,故此她才要幫著遮掩。

她難得和沈語遲統一了立場:“語遲,你大病初愈,先回去歇著吧。”她又拿起架子,看了楚大人和楚夫人,嘆息:“人死不能復生,你們節哀吧。”說完便端起了茶盞,竟是一副要送客的架勢。

沈語遲如蒙大赦,忙不叠拉著裴青臨跑了。

楚家夫妻倆僵著面皮被請走了,顧星帷一言不發地跟在二人身後,若有所思。

楚夫人一出沈家的大門,就又扯住了顧星帷的袖子:“顧郎君,你看沈家那小賤人含糊其辭眼神閃爍,必是有鬼!還請大人為我兒主持公道,提拿了那小賤人去拷問!”

顧星帷方才還真發現點有意思的事兒,他是習慣使然,方才一直觀察著各路動靜。沈語遲辯解的時候,面上看似坦蕩,手卻死死地抓著那個女先生,而沈家那位夫人,先看了看沈語遲,又看了看那女先生。獨獨那女先生本人神色淡定,氣定神閑。實在是...有些意思。

初七那日必然發生了什麽事,而且和這三人有關。但他這次來是有密旨在身,又不是為查案辦差而來,更何況那楚淇的人品他有所耳聞,實是個衣冠禽獸,他也不屑為這等人出頭,不過...以後倒是可以會會那女先生。

他皺眉躲開楚夫人的手:“夫人自重。”他冷淡道:“並非我不想幫你,朝廷自有律法,如今楚郎君的案子已經結了,我今日陪你們二人來一趟已是不合規矩,除非你手頭有實證能翻案,否則此事就此作罷。”

顧星帷看了二人一眼,翻身上馬直接走了。

楚夫人無助地靠在丈夫身上,抽噎:“你瞧見了嗎?竟無一人肯幫咱們,沈家那小賤人明擺著有所隱瞞,難道我的淇兒就這麽白死了?”

楚大人面沉如水:“那姓顧的倒還罷了,楚姜從咱們家拿了多少好處,如今也敢給咱們吃閉門羹!”他冷笑了聲:“這個忙,她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我必定要讓她幫著咱們,把沈大娘子肚子裏的實話都掏出來!”

他從馬車裏取出紙筆來寫了短短幾行字,又塞給沈家門房不少銀子,托門房把短信帶了進去。

果然,沒過多久,鐘媼臉色發青地走了出來,把楚家夫妻二人又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