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時代講究的是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沈正德被沈語遲那一眼看的勃然作色,被裴青臨一問,手上動作倒是停頓住,只是仍滿臉怒氣,連帶著對裴青臨都沒了好聲氣:“人證物證都在,趙家姑娘親眼看見她打碎的,我教訓一下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想來也不算武斷吧!”

沈語遲心裏越發不舒服,現在真是煩透了這個便宜爹。她忍不住頂了回去:“您一進來就扯著我喊打喊殺的,給過我說話的機會嗎?!我屋裏什麽好東西沒有?犯得著眼紅這一只鐲子嗎?說白了,這鐲子唯一值錢的地方也就是您贈的,這點我還真不稀罕!”

她一向不喜歡跟小孩計較,但此時也被這熊孩子氣的不輕,又看向那趙家小姑娘,沉聲道:“你年紀尚小,就算做錯事,只要誠懇認了大人也不會計較,是誰教給你撒謊潑臟水的?這是哪學來的家教?!”

趙家這小女孩心裏素質不行,被沈語遲一喝心就虛了,既沒膽子繼續潑臟水,更沒膽子承認錯誤,捂著臉哇哇大哭起來。

她不哭還好,一哭沈語遲更解釋不清了,沈幼薇抽噎個不住,沈正德更是氣的渾身亂顫,指著她道:“你,不知羞恥!連小孩子你都攀誣冤枉!這麽大的人了,做事竟連點擔當都沒有!”

沈語遲毛都炸了,恨不得跳起來跟他打一架,裴青臨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伸手輕輕按住她的肩。

他淡淡道:“既然兩邊各執一詞,我方才看見外面有個灑掃的下人經過,想來是瞧清了屋裏的場景,不若公爺叫進來問問?”

沈正德心裏已經料定是大女兒做的,但見她一臉不服,心想讓她被罰個心服口服也好,便轉頭吩咐身邊常隨:“去把方才在外打掃的下人叫進來,我有話要問他!”

不過片刻,那負責灑掃的下人就被拎了進來,沈正德怕他心有顧忌,瞪了沈語遲一眼,才道:“方才你可看清這君子堂內發生了什麽?放心,你只管說,只要說的夠詳盡,我重重有賞!”

下人又不知屋裏發生了什麽,自然不會有所隱瞞:“方才奴見二娘子出去了,大娘子就在桌上趴著休息,一動不動,趙家這位小姑娘就在教室裏玩鬧,她不小心撞了二娘子的課桌一下,接著奴就聽見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好似是二娘子的鐲子掉在地上了,奴急著辦差事,沒敢多看就走了。”

沈幼薇的抽噎一止,一口氣憋在胸腔裏,沈正德一張滿面怒氣的老臉也僵住了,胡子還重重抖了兩下,好不滑稽。他再三追問:“當真?你瞧清楚了?”

沈語遲重重嗤笑了聲。

趙太守沒想到自己閨女給好友家惹出這麽大亂子,他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忙厲聲斥責了幾句,見女兒還胡攪蠻纏哭鬧不休,重重拍了她幾下,又連連向沈正德道歉,拎著女兒一臉尷尬地回家了。

沈正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顏色好看極了。仔細想想,裴青臨說的沒錯,他方才確實太過武斷了,眼瞧著沈幼薇哭,再加上大女兒確實有前科,他想也沒想就斷定是大女兒幹的。

他側頭看見大女兒白著一張臉,神色不忿,單論容色竟和早逝的原配有六七分相似,他心頭一軟,不禁喚了聲她的乳名:“呦呦...”

沈語遲反感地別過臉:“您不是只信老二嗎?現在又叫我幹什麽?”

沈正德被她抗拒的動作弄的心頭一痛,見大女兒不欲理睬自己,他不禁轉向沈幼薇,話中帶了埋怨:“你怎麽就冤枉了你阿姊?”倘不是二女兒那一聲,他也不會如此篤定。

沈幼薇淚珠子斷了線似的灑下,哭的肩膀輕顫:“爹,女兒知錯了...女兒方才聽趙家妹妹說是阿姊打碎的,女兒想著她小小年紀應當不會撒謊,這才冤了阿姊...”

她方才還真以為是沈語遲故意打碎的,畢竟她特地把鐲子留在教室,本就是有意向沈語遲顯擺,憑她這大姐的沖動性子,又有什麽事幹不出來?剛好父親在,她索性將事情鬧出來,哪裏想這鐲子還真是那小丫頭打碎的,她又不是故意冤枉沈語遲,倒鬧了她好大的沒臉!

沈正德最是疼惜二女兒,瞧她哭的淒淒慘慘,心下不忍,況且這事也怨不得她。

他正要開口,裴青臨諷刺地挑了下唇:“二娘子好生伶俐。”

沈正德不解,他隨意指了指地上碎裂的鐲子,嘲弄:“這鐲子貴重,又是公爺所贈,難道二娘子不懂得隨身保管的道理?隨隨便便就放在桌上,還是上公共課的桌上,別說今日不是大娘子打碎的,就算是,那也是你保管不力,怨不得別人。”

裴青臨這樣的段位用來宅鬥,簡直是大神屠新手村,降維打擊。他語氣不重,每個字都切中要害,字字誅心,伶俐如沈幼薇都啞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