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筆錄從早上一直做到中午。

下午,在樂城被逮捕的同夥也被送了過來。

在確鑿的證據面前,任何狡辯都不過是垂死掙紮。

塵埃落定的那刻,倪姍抱著那身純白的婚紗哭得泣不成聲,卻不是為自己做過的錯事懺悔,而是懊惱事情敗露,她成為陸太太的美夢徹底破滅。

陸景深站在人來人往的走廊,唇邊叼著煙,可惜手顫抖得厲害,打火機怎麽都點不燃。

他罵了句臟話,暴躁地將打火機砸在地上,然後揪著自己的頭發靠墻緩緩蹲了下來。

憤怒、後悔、自責,各種情緒在他心□□織碰撞,混亂得快要炸開。

原來,這一年他所有的深情都錯給了心機深重的騙子!而真正的救命恩人,卻被他一次次傷害,最後親手推遠。

“秋念……”他閉著眼睛,輕輕呢喃出這個名字,尾音繞在舌尖,眼尾通紅。

他應該相信她的……

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當初一眼就走進他心裏的女孩,怎麽可能說謊……

這時,一雙纖塵不染的白色皮鞋停在面前。

顧遲居高臨下看著他,諷意爬滿臉龐:“陸總,這份賀禮可還滿意?”

陸景深掀開眼簾,頹然地盯著冰冷的地面,沒有說話。

事到如今,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是他沒有調查清楚、是他輕易上了倪姍的當、是他沒有選擇相信秋念。都是他的錯……

見他毫無反應,顧遲冷冷扯了扯嘴角,不準備繼續在這裏陪他浪費時間。

“東西我已經替念念送到,還趕回去陪她,先告辭了。”

這話讓陸景深渾身一震,立刻喊住了他:“你已經找到秋念了?”

顧遲沒有否認:“是。我找到她了。”

那雙枯井般的眼裏突然有了光,陸景深起身,跌跌撞撞朝他走近,急切地問:“她在哪兒?”

顧遲當然不可能告訴他,提醒道:“你們已經離婚了,她的事跟你再沒有關系。”

“不算!這一切都不算數!”陸景深激動地低吼,“都是因為倪姍對監控做了手腳才會這樣!否則我們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那你就無辜嗎?”這話讓顧遲忍無可忍,伸手攥住陸景深的衣領,厲聲質問,“這麽長時間,你有關心過她嗎?你有給過她好臉色嗎?你有把她看做自己的妻子嗎?有給過她最基本的尊重嗎?!”

想到秋念受的種種委屈,他就恨不得把面前這個男人挫骨揚灰!

“陸景深,你太自負,就算沒有旁人從中作梗,你也一樣會傷害她。”說完這句話,顧遲厭惡地推開他,冷聲宣告,“念念的下落,這輩子你都別想知道。”

*

七月的天氣較之前又熾熱了幾分。

茂盛的綠樹簇擁在山間,風一過吹響蟬鳴。

山腳下的一間由舊倉庫改造而成車庫,秋名唯正躺在車底組裝零件。光潔的臉頰上沾了兩抹機油,卻絲毫不給她的美貌打折扣。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秋名唯滑出車底,看清來人是薄原徹,又安心地滑了回去。

“車改裝得怎麽樣了?”薄原徹把一袋子的冰飲放在桌上,而後蹲在車邊,彎下脖子和她說話。

秋名唯一邊擰緊零件,一邊說:“快了,最多再三天就OK。”余光瞥見他一臉笑,便問,“什麽事這麽高興?”

“很明顯?”

她伸手往他臉頰上抹了把機油,噗嗤道:“嘴角都要咧到耳背去了!還要怎麽明顯?”

臉上沾了黏糊的東西,薄原徹下意識地想擦掉,結果越擦臉越花,待秋名唯再看時已經慘不忍睹。

“我說,你是不是高興得失智了?哪有你這麽擦的?”畢竟是她搞的惡作劇,秋名唯很有擔當地從車底下出來,去洗手池那邊拆了新毛巾,沾濕後朝薄原徹招招手,“愣著幹嘛?過來。”

“哦。”薄原徹依言過去,剛站定,臉頰上突然一涼。

面前的女人捏著毛巾,正微微踮腳仔細地給他擦臉。溫熱的呼吸就拂在他下巴處,深深淺淺,讓平靜的心跳不自覺就躁動起來。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我自己來吧。”

秋名唯爽快地把毛巾塞給他,指了指旁邊那輛車:“這裏比較簡陋,你只能對著後視鏡擦。”

看著手裏的毛巾,薄原徹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莫名的遺憾,不過這樣矛盾的念頭很快被他甩掉,因為他今天來,是有要緊事告訴她。

“我跟樂娛正式解約了,工作室的選址也有了著落。”

秋名唯停下手裏的事,真誠道:“那恭喜了。”

薄原徹清了清嗓子,發出邀請:“待會兒要是有空的話,要不要去看看?”

“你說工作室?”

“嗯。”薄原徹點頭,“選址臨海,風景很不錯。我想…你也許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