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2頁)

他拍了拍太後的手,突然有變成了乖順的好兒子:“母後放心,兒子時刻記著母後的生恩,也記得舅家的鼎力支持,這些都牢牢記在心裏。”

太後就立即低頭抹淚:“皇兒最是孝順,這些母後都是知道的,你這麽說,母後就安心了。”

這母子倆就這麽演起了母慈子孝,情到深處讓各個妃嬪也都跟著抹淚,場面一度十分感人。

舒清嫵心裏卻想:本宮還跪著呢。

似乎是聽到了舒才人的心聲,也或許是因為實在不想跟太後在這演戲,蕭錦琛簡單敷衍兩句便起身。

“母後,朕還有事,改日再來給母後請安。”

蕭錦琛也不跟妃嬪們寒暄兩句,起身就往外走,一步都不帶停頓的。

只路過舒清嫵的時候,他卻突然不走了。

舒清嫵心裏一頓,以為他要就自己今日的事說兩句,卻不料聽他道:“舒才人,隨朕來。”

舒清嫵:?

她不知道陛下叫她幹什麽,只是被一群人用目光咒罵的感覺十分不好,便也顧不上許多,直接給太後行過大禮之後,匆匆跟著蕭錦琛出了慈寧宮。

皇帝陛下今天為何來她其實心裏有數,但是走得時候把她也帶走,她心裏就沒數了。

畢竟蕭錦琛從來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溫柔相公,他有多冷酷無情,舒清嫵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跟著蕭錦琛出了慈寧宮後,舒清嫵看他也不坐步輦,便也默默跟在他身後,小跑著努力跟上他的腳步。

蕭錦琛剛才似乎是隨口叫了她,這會兒卻又只顧著自己往前走,根本不理身後跟得費勁的舒才人。

待走出慈寧宮前巷,蕭錦琛才頓住腳步。

舒清嫵垂下眉眼,靜靜立在蕭錦琛身後,看起來異常柔順。

蕭錦琛突然開口問:“高祖純皇後的懿旨,你都背過?”

這個問題,倒是不太好回答。

她一個才人,整天背高祖純皇後的懿旨確實有些不妥,於身份不符,可若說不是,今日的行為就又顯得不太合常理。

張口就能背出對應的懿旨,便是太後娘娘也不能做到。

在妃嬪面前可以時不時拿純皇後說事,在陛下面前卻是萬萬不可。

舒清嫵頓了頓,這些懿旨是她上輩子當皇後時背過的,因為高祖純皇後對後世女子影響頗深,她作為皇後統領六宮著實不易,有跡可循,有舊歷可參照就會輕松許多。

所以,她不說條條都能倒背如流,幾條常用的卻也是印刻在心中,隨便就能脫口而出。

原本只是為了應付一下譚淑慧和張采荷,現在卻被蕭錦琛一下抓住了破綻,頓時就把自己凸顯出來。

舒清嫵心中嘆氣,卻不能一直沉默不語,只略盤桓一二之後,才輕輕開口。

“回稟陛下,臣妾只是前日裏偶然讀到純皇後這份懿旨,覺得皇後娘娘實在很是仁慈,便也就記在了心中。”

她如此說著,聲音略低了些,聽起來是異常的委屈。

“誰知今日遇到這樣的事,臣妾當時心急,便直接脫口而出,”舒清嫵頓了頓,“陛下可否允臣妾說句心裏話?”

蕭錦琛轉過身來,那雙深邃的星目深深看向舒清嫵,表情一如既往地淡然。

“你且說來,朕且一聽。”

蕭錦琛的聲音帶著讓人不敢拒絕的威儀,又似乎有些探究在其中,舒清嫵心中微頓,不知自己如何惹了陛下關注,卻只能硬著頭皮糊弄過去。

舒清嫵此刻真是委屈至極,她眼中含淚,聲音也略有些顫抖:“陛下,臣妾雖只是才人,家中如今也不很興盛,卻到底是書香門第出身,若是叫人知道寒冬臘月在外便要時刻跪拜,還不知要如何辱沒舒家臉面。”

她一邊說,一邊努力帶入上輩子的心態,說得那叫一個可憐巴巴,那叫一個倔強不屈。

“臣妾不才,雖只是女兒身,卻也懂得威武不能屈的道理,旁人要折辱,怎麽也不能軟了膝蓋,定要據理力爭。”

說來說去,還是暗示自己不會為太後的威儀所折服。

然而她如此唱念做打,蕭錦琛卻依舊淡然冷漠,似乎完全沒有看見自家妃嬪泛紅的眼眶。

舒清嫵演到這裏,便不能繼續再暗示下去,轉而說:“但後來臣妾也自覺太過剛硬,不夠尊崇主位,心裏多少是有些擔憂的,剛才慈寧宮中,若非陛下親臨,臣妾差一點就要同太後娘娘認錯。”

“說到底,臣妾理應受罰。”

她話說完,就靜靜站在那,不再言語。

此時一陣微風拂來,帶來四季桂飄然的馨香,也吹來些許蕭錦琛身上的龍涎香。

那香味沉沉的,淡淡的,似能安撫人心,卻又好似時刻窺伺人心。

蕭錦琛看著舒清嫵微微泛紅的眼角,眼中一沉,突然笑了。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