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十個世界

如果拋開有裂縫的門和缺了一角的屋頂的話,這個小木屋內的環境比他在教堂中所居住的地方甚至還要好一些,家具雖然有些破舊但還算齊全,打掃得也很幹凈,甚至有束花來裝點,看上去迪卡茜是個熱愛生活的人。

房子裏只有一把椅子,先走進來的女孩沒有坐下,姚良也站著,兩個人隔著一張桌子,兩三米的距離,誰也沒有先開口,還是黑貓覺得無聊,打了個哈欠,從女孩的懷中跳出來,走到桌子上躺下,才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謝謝。”

迪卡茜的這句開場白讓姚良有些困惑,他在原身的記憶中找了找,沒有找到見過對面人的印象,他就更不用說了,完全一頭霧水,重復了一遍對方的話:“……謝謝?”

“您已經不記得了嗎?”迪卡茜看起來非常訝異,她往前走了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臉,然後挽起袖子露出那些交錯的疤痕,“像我這樣的重傷員應該很少見吧,當初是您救了我的命,幫我包紮了傷口,而且沒有收取費用,如果不是您的話,那我已經早就死了。”

她說得很詳細,但姚良還是不能在記憶中找到受重傷的女性,正當他想問對方是不是認錯人了,現在的醫生都穿著同樣的衣服帶著鳥嘴面具,認錯也不是不可能,迪卡茜又補充道:“確實是您救了我?您真的不記得了嗎?不是在福沙鎮,是在靠近主城的森林那裏。”

這樣一說,原身的記憶裏好像有點印象,而且那些傷痕看起來確實很眼熟,他又仔細想了想,終於找到了相似的例子,但是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姚良猶豫地皺眉,很是遲疑地再次上下打量了迪卡茜:“我確實在一年前,來福沙定居之前,在道路上救助過一名重傷員,但是……”他停頓了一下,視線重點掃過了對方的脖頸,和明顯女性化的裝扮,“我記得我救的是一名少年?”

那名少年在原身的記憶裏印象還很深刻,畢竟這個年代的重傷員不少,但能被救回來不當場死亡的簡直鳳毛麟角。少年的渾身上下都是傷口,有割傷、有被尖銳物體刺穿的傷口、有燒灼傷,原身當時看見的第一眼,還以為是一具屍體,但少年還有著微弱的呼吸,雖然非常艱難,但還是頑強地活著。

不過原身救他並不是出於同情也不是善良,而是他當時新學了一個關於處理傷口的方法,他選擇用這個躺在森林裏孤身一人的少年試藥。雖然如此,他也用了十二分的精力,並且用完了他積攢下來的所有紗布和細線。

就像是奇跡一樣,少年竟然活了過來,被包得像木乃伊一樣,根本記不清臉,當時對方似乎是想說什麽,但因為太過虛弱所以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記憶中,原身也沒有停留太久,他只是給少年換過一次藥,然後又留下了一些藥粉,還采了一些原料,給少年一一看過,講解了怎麽簡單處理後就離開了。

當時的原身滿心都是那個治療方法的可行性,完全沒有考慮過被丟下的少年能不能活過來,在他看來,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足夠了,他不會一手包辦,等對方完全好起來,雖然是醫生,但並沒有什麽醫者仁心的美好品質,如果是平時的話,不給錢他是絕對不會看病的。

“我確實是女性。”迪卡茜提到這裏的時候,表情有些微妙,“雖然所有人包括我的父母都覺得我應該是男性,但我自己認為我確實是女人。”

性別障礙,姚良有些了解,如果這位迪卡茜真的是那個重傷的少年的話,回憶一下原身的心態和行為,對這個救命之恩,他受之有愧,於是搖搖頭:“我想起來了,但我當初也不是出於要救你的目的才那樣做的,只是為了實驗而已,你不用道謝。”

“不,”迪卡茜很認真,“不管您出於什麽原因,幫助了瀕死的我都是不爭的事實,如果沒有您的藥品和包紮,我肯定是無法活下來的,所以我很感謝。”

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後,屋子裏的氣氛倒是不如之前僵硬了,迪卡茜請姚良坐在了椅子上,還給他倒了一杯水,自己也捧著一個杯子,坐在了床上:“在說我的事情之前,我想告訴您一件事,我在森林裏,看見了給您的房子點火的人。”

姚良端著水杯沒有喝,微微挑起眉梢,他沒有想到自己會遇見一個目擊證人。

迪卡茜看起來更緊張了,手指摸著杯壁,幾乎絞在一起:“我看見了他的臉,不會有錯的,是伯尼神父。”

他看到姚良沒有說話,語氣變得有些急切:“是真的,一直以來,在福沙鎮四處縱火的人不是什麽女巫,而是伯尼神父。

我雖然知道這件事,但不能告訴其他人,別人都不會相信的,但是醫生您現在和神父住在一起,您的處境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