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幻想盡頭的博弈

銀子閉著眼睛,卻感覺自己看到了一條很長很長的路。

路的兩邊生長著奇異的花草,金色的花瓣熒光點點,而灰色的草葉則像是去了色的老舊照片。

天空也很古怪,仿佛各種油彩混入了池水,暈開成層層疊疊五顏六色的流淌著的長河。

站在這樣的天幕之下,就像是站在彩色玻璃打造的通透空間裏,淡淡的光亮穿透彩色玻璃照下來,也在下方的人身上染出了幾分朦朧亮彩。

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間熟悉的屋子,只是門窗緊閉,不像記憶中總是大敞著鋪滿了溫柔的陽光。

那是松下私塾。

而這裏是“書”的幻想的盡頭。

銀子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她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片翠綠色的樹葉,葉片薄薄的,被書冊壓得又平又展。

這就是松陽老師交給她保管了許多年的“書簽”。

銀子順著小路走到了松下私塾門前,發現松陽老師就站在門口等她。

不對,那不是松陽老師,而是虛。

明明是完全一致的面容和眼睛,可本該一直溫柔的盈著笑意的雙眼卻凝結出沉沉暮氣,寒意厚重的似乎無時無刻不在等待著死亡的召見。

虛的身上披著一件寬大黑袍,黑袍由無數黑羽織就,風吹過時像極了展翅的烏鴉,盤旋飄搖。

虛看著銀子,做出一個歡迎的動作:“原來松陽早就把書簽給了你麽,雖然有些意外,但又的確是意料之中。那麽恭喜你了,你成功架起了這條通道,只要推開這扇門,你就能再次見到你的松陽老師。”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銀子問。

虛回答:“‘書’在我手裏,但也不在我手裏;松陽就是我,但也不是我。”

銀子蹙了蹙眉:“對我說這些玄乎的話沒用,麻煩講點我能聽懂的。”

不知道這麽雲遮霧繞的說話很欠揍麽?我以前當占蔔師就經常因為說話不說明白遭人恨。

當然,每次如果真的打起來,也都是我揍客人,絕沒有客人揍我的時候。

虛笑了一下:“好,那我就說的明白點。雖然我不能使用‘書’,但我和松陽本就是一體,‘書’也相當於在我手裏。你用‘書簽’開啟了這條溝通幻想的通道,我自然感知的到,於是順著幻想抵達這裏等你來救松陽。”

銀子捏著樹葉走上前,虛往一旁退開,讓出了門口。

銀子發現,湊近看之後,眼前的松下私塾就更為真實了。

房門上蟲蟻蛀出的小洞,小時候玩弄刀劍在門緣上劃出的橫痕,歲月和雨水風蝕而出的斑駁……

每一個細節都對應著童年的記憶,分毫也不差。

只不過那時小小的孩童們,如今都已經長大成人了。

只要推開這扇門,就能救出松陽老師了吧?

銀子擡手搭在門上,感受到熟悉的觸感在心底引發的悸動和回憶。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又蜷起手指放下了手臂。

虛對於銀子的行為表示非常不解:“開門吧,你在猶豫什麽呢?你難道不是來把松陽從幻想裏救出來的嗎?”

銀子扭頭看向身旁的虛:“你以為我傻麽?你就站在這裏等我開門,我怎麽可能會開啊?”

虛笑了:“你是在擔心我會在你開門的時候展開襲擊嗎?放心,我不會那麽做的,我可不打算像松陽一樣被‘書’的幻想給困住。”

“那你是來幹什麽的?”

“你還不知道你救出松陽會引發的後果吧?”虛平心靜氣地問。

這只是一個設問,因為虛很清楚銀子不知道。

他表現出了十足的耐心,對銀子解釋起來:“松陽一直在用‘書’和我戰鬥,可我卻無法進入你所在的那個世界。

“就用‘反面世界’來指代吧。至於誕生我的那個世界則用‘正面世界’稱呼。

“正面世界與反面世界是緊密相連的,就像是沙漏的兩端鏡像對稱,而阿爾塔納的力量則是沙漏裏的沙子,會不斷的從正面世界漏到反面世界去,如果一邊滿了就會翻轉過來漏向另一邊。

“我啊,是一個怎麽死都死不了的怪物,地球上的阿爾塔納龍脈一日不枯竭,我就一日不會死,所以我決定與地球一同毀滅。”

毀滅地球,聽上去相當中二的反派言論。

但虛訴說這些時的神情太認真了,以至於銀子都生不出吐槽的心情,甚至感覺到一絲悲涼。

虛繼續說道:“原本我和松陽都是困守於正面世界的囚徒,完全是出於一個偶然,他意外穿越時空去到了反面世界,還在那邊也開辦了一家松下私塾。

“在正面世界時他看不清反面世界,但到了反面世界之後,他卻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正面世界發生的一切,甚至還能看到更遠的世界,比如說那個孕育了‘書’的世界。

“然後他就發現了一個阻止我毀滅地球的好方法,那就是用‘書’的力量置換龍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