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在這片白茫茫的地方,難得有片刻安靜。

虞棠端正坐著,目光一會兒落在陸梟身上,一會兒又落在玉佩上。

她需要確認的是,他到底是不是她認識的陸梟。

畢竟這個人長著和陸梟一模一樣的容顏,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

他滿臉厭世。

眉梢微挑,眼睛低垂,眼神雖然聚焦在她臉色,但沒有實質,沒有任何東西能引起他的興趣。

就差寫滿“去死吧”。

虞棠僵硬地扯扯嘴角,小聲問:“你還記得,我叫唐魚嗎?”

陸梟眯起眼睛,笑了:“不記得。”

他這笑的,恍若冰川化泉,眉眼之間都是溫柔。

所以才把虞棠嚇成一條陳年鹹魚,一動不敢動,仙男陸梟絕不是這種性格,這個人,果然是已經黑化的陸梟!

鹹魚快不能呼吸,就算放回水裏也救不活了!

她驀地想起陸梟對她的坦白——

身體裏有另外一個修為高強的存在,有時候能跟他借力量。

但那時候,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兩人還能互換,咋地,跟一個人談戀愛等於和兩個談戀愛,她怎麽不去做灰指甲文案,得了灰指甲一個傳染倆?

虞棠內心閉麥,她閉上眼睛,小聲說:“是這樣的,大佬,你看我們現在在天劫裏,等這劫難過了,我們再好好談一下?”

確實,自從陸梟出現,帶著虞棠躲過第九道雷劫後,天公好像消停,一直沒有再出現雷劫。

但這四周茫茫虛空沒有退散,說明事還沒完。

第九道雷劫定然還在某處伺機而動。

聽她這麽說,他卻輕笑一聲,說:“你說得對。”

虞棠松了口氣。

陸梟卻又說:“不過我不認同。”

虞棠:“……”

她緩緩低頭,擺出一副認命的模樣。

面對這樣滿臉殺氣,且變得敏感易怒的陸梟,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認慫就是應該的。

陸梟手上把玩著玉佩,饒有意思般,眯眼笑:“拿了我的玉佩不還?”這後面微微揚上去,讓虞棠滿身汗水。

“你可知道,這是我母親唯一留給我的信物,碰過它的人,我就剁了他們的手。”

虞棠嚇得一抖。

她咬著嘴唇,帶著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心情,緩緩伸平雙手,擱在他面前。

陸梟看她:“幹什麽?還想把玉佩要回去麽?”

虞棠惶恐說:“給您剁手。”

陸梟一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起來時,兩眼都彎成月牙,眼下現臥蠶,一派意氣風發,十分快活的狂妄。

虞棠伸回手:“不剁啦?”

陸梟收起玉佩,挑高眉頭,伸手虛晃一點,蔥白的指尖在這白茫茫中聚出點魔氣,道:“暫且留你狗手。”

行,她是狗。

虞棠先記下來。

她壯壯膽子,忍不住問:“那什麽,尊、尊主?”

陸梟對這個稱呼還算滿意,看了她一眼,一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意思。

虞棠小心問:“本來這身體的主人呢?”

陸梟朝她走來,雙眼都是寒霜,說的話也不好聽:“身體主人本就是我,你想在找誰?”

虞棠說:“沒有。”

該是外面的人沒攔住陸梟,讓他沖進來,而他又想要借用“另一個自己”的力量,反而丟了身體的使用權。

換言之,他能回來的。

這樣安慰自己,虞棠眼看著陸梟在這個空間漫無目的地走,也站起來。

陸梟祭出琉檀,接觸到至純劍氣,嫌棄地丟在地上,卻問虞棠:“祭邪在你那?”

虞棠立刻把祭邪送出去。

原來陸梟的琉檀變成邪劍,但現在的琉檀不是,他現在是魔修,也用不得。

因此,虞棠非常快活把祭邪給出去。

不過讓她想不到的是,祭邪一到陸梟手上,反手就吸他的魔氣。

天地間獨一無二的邪劍,好似有意識。

陸梟立即與那劍鬥幾招,招數太快,以至於虞棠什麽都沒看清,在陸梟眼風掃過來時,只能舉起雙手表示無辜:“不是我幹的。”

“呵。”陸梟冷笑一聲,“晾你這麽弱,也沒這個能耐。”

虞棠:“……”

老天啊,這嘴恰毒了嗎?

快把她家仙男暖男還回來好嗎,求求了!

在她內心咆哮時,陸梟與祭邪居然真的打起來,祭邪上的邪氣流轉著,忽然慢慢顯示成一個人形。

身影高大,眉眼深邃,穿著一身黑袍,因為是魔氣劍氣化出的靈體,稍微有點透明。

如果虞棠沒有看錯的話,這個人確實是——唐毓!

她說呢唐毓躲躲藏藏為什麽不出現,也沒見他指揮過戰局,原來居然把自己煉化成劍靈。

這種變態招數很強啊,虞棠總有一天會修為精進,他躲在她本命法器裏,能輕松以魔氣影響她,真正將她徹底變成魔修,或者躲在暗處,趁其不備,也能對許多修士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