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陸離不答應,金哥那邊的證據自然暫時拿不到了,許秋來不好輕舉妄動,只能暫時把這事擱置一邊,一樣一樣來處理。

目前懸在頭頂最大的危機,就是施方石打算用卡車司機的證詞栽贓申振的助理,給真正的幕後主使脫罪。籌劃這麽久,勝利在望,她可能不能讓齊進在這節骨眼上滑脫,逃過一劫。

警方補充偵查的時限約摸在一個月,若無意外,下個月再開庭,施方石一定已經準備萬全,如今之計,她得讓李助理率先回過神來,早做準備破釜沉舟、先發制人咬死齊進。但怎麽取信於李助理,是一大問題,這件事她不可能再出面,最適合的人選,其實是他上司的兒子申初霄。

父親申振就是受害者,申初霄來使這離間計,可信度最高。

=

申振死的太突然,賬目問題和隱藏財產根本沒來得及向家裏交代,但他沒說,不代表許秋來就沒辦法,證據她可以編啊,反正事就這麽一回事兒,真假的區別只在於她能不能拿出來那些證明的單據和流水,反正只要讓李助理明白自己請了個什麽樣的律師,有個什麽樣的敵人,一切便都好辦了。

她花了兩天時間偽造單據和銀行賬戶信息,用網絡能查到的一部分真實信息,加上她猜測的部分,半真半假往上編。之所以這樣謹慎,一方面是因為李助理本身就是銀行從業者,心細如發,另一方面,也讓申初霄看看,他曾經和父親留下來的多麽大的一筆錢財失之交臂,倘若不是痛徹心扉,又怎麽能恨之入骨,竭盡全力?

果然,兩天後,一家24小時咖啡店。

申初霄看到父親遺留的財產被轉移到助理賬戶上時,手背上的青筋爆出,咬牙渾身都在顫抖。

如果那時他知道……他知道這筆錢的存在,何至於過成現在的樣子,齊進他好狠的手段,殺人滅口,居然連父親最後的財產都要轉移,用來構陷旁人。

世上大多數人,在面對強大到不可撼動的敵人時,多半是選擇不戰而退的,普通人一點點的力量,想扳倒齊進,無異於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可貪婪是人的本性,倘若父親去世的打擊在兩三個月後已經稍微舒緩下來,那麽許秋來帶來的信息,則是重新給他打了一支腎上腺素。他也許根本沒考慮過那些錢其實也並不屬於他的父親,而屬於千萬儲戶的民脂民膏。

瞧著這昔日紈絝的公子哥,血紅的眼睛裏泛著那瘋狂勁兒,許秋來就明白,對方這次不把齊進拉下來同歸於盡,是誓不罷休了。

李助理的案子還在拘留審問期間,看守所除了委托律師,其余人禁止會見的,文件還得想辦法帶進去。

當天,許秋來跟隨申初霄,沿著地址找到李助理家中。按資料上講,李助理的妻子跟他在半年前離異,李助理凈身出戶,唯一的女兒不足三歲,判給女方,有權利簽署代理律師委托書的只剩下一對年近七旬的父母。

但到了人家中,許秋來才發現事情不是這麽回事,李助理離異的妻子和女兒,仍和老人住在一起,四口人擠在三室一廳的小區樓裏,老兩口出去買菜了。

他們夫妻倆離異顯然只是為了合法將財產分割,李助理的妻子大概率對丈夫的事情一清二楚。

也好,這樣容易交流多了。

在秋來示意下,申初霄將文件一份份擺出,把齊進妄圖用這些轉賬往來對她的丈夫進行陷害、將父親的死栽贓給李助理的意圖闡述清楚,然後另外拿出一份律師委托書:“下一次開庭迫在眉睫,必須盡快讓你丈夫看見這些資料,早做準備,要不然,這件事情就再也沒有轉圜的機會了。”

客廳陽台是滿堆的積木和玩具,女人收回目光,神情卻並沒有如申初霄預料之中悲傷或激憤,她平靜盯著桌面上的文件思索了半晌,然後把委托律師協議重新推回去。

“對不起,申少,我明白你父親去世對你打擊很大,也理解你的痛苦,但你要明白,連你父親都對付不了的人,我只是一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還帶著個三歲小孩兒,我不能冒險。你能做的,我做不了。而且,當他決定拋下我們一家老小往國外跑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我孩子的爸爸了。他惹上的人是那麽心狠手辣的大人物,你即便把真相告訴我,也什麽都無法改變,我只想我的孩子平平安安。”

女人的話一出口,再觀察她的神態語氣,許秋來的心涼了半截。女人有時也是天底下心腸最硬的人,想想齊進以往的手段和前人的遭遇,她寧願自己的丈夫背上黑鍋,也不願意自己和孩子惹禍上身。

“夫妻一場,即便他最後被判無期或死刑,你也仍然堅持現在的想法嗎?”許秋來終於開口。

直到聽見這聲音,女人才注意到一直跟在申初霄身後的人原來是個女孩。她打扮低調,個子瘦高,自進屋以來一直默不作聲,頭發塞在壓低的帽檐裏,初時還以為是申初霄的跟班或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