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馮安妮披頭散發甚至連妝容都沒有化,兩頰浮出一些斑點,樣子比秋來往日任何一次見她都憔悴。

房間裏的座機只剩一個裸露的水晶頭,秋來的視線只繞臥室看了一圈,便判斷出她現下的處境。

“老師,您怎麽瘦成這樣了!”秋來一見面就驚訝道,“我這段時間一直聯系不上您,又想到那天的協議心裏害怕,就想過來看看,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這麽過分!”

“不然我們報警吧老師,怎麽能這麽對你呢?”秋來義憤填膺。

馮安妮只猶豫了一瞬間,便否定了這個提案,像她這樣的人,社會地位和名聲大於任何東西,她搖搖頭,“秋來,謝謝你來探望我,能把你手機借給我嗎?我需要打個電話。”

許秋來自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個請求,而且她大概知道她這幾通電話會打給誰。打給情人,對方大概率會向她哭訴自己的遭遇,打給家人,對方肯定勸她挽回婚姻,求程峰回心轉意,那些貴婦朋友更是一個比一個靠不住。

只大約十來分鐘,馮安妮便紅腫著眼睛打洗手間門。

秋來相信她對自己現下的處境危急到什麽地步已經有了一定認識,趁勢替馮安妮遞上紙巾,輕拍她的背,發揮出自己十二分的洗腦功力輕聲安慰道:“老師,您在顧慮什麽呢?害怕離婚嗎?我雖然不認識你的先生,可他已經都這樣對你了,還有什麽割舍不下的?分明是你在遭受非法待遇,為什麽不能用法律保護自己?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個獨立勇敢的人……”

半哄半勸中,馮安妮終於忍不住靠在她懷裏失態地低聲啜泣起來,不知道是為自己即將失去的貴婦身份痛心,還是為未蔔的前程感到恐慌。

秋來聲音輕柔安撫,面上一副悲天憫人,眼睛卻不時看表。

心想她花那麽大力氣混進來,可不是來聽人哭訴的。

好在第五分鐘過去後,馮安妮終於哭夠了,她像是終於下定什麽決心,注視她,緊緊握住她的手:“秋來,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要拜托你,我能信任你嗎?”

許秋來面上有一兩秒鐘的懵懂茫然,隨即,她像是意識到自己被委以重任,終於反應過來,眼睛裏閃著水跡同樣努力地回握她,神色凝重:“當然,不管怎麽樣,我肯定站在你這邊,我會幫你的,老師。”

接下來,馮安妮帶著她穿過長廊,叫秋來幫忙把大廳一支一米來高的嘉慶官窯花瓶小心翼翼擡起來,從中倒出一支鑰匙。

見許秋來疑惑的視線,馮安妮有些尷尬,卻又不知怎麽解釋。

這還是她剛嫁進來,和程峰關系最親密的那會兒,悄悄用他的鑰匙刻的復本。

程峰為人疑心很重,平日在書房辦公,她想送茶點連進都不給進。也多虧了他自始至終不曾對自己放下的戒備心,聯想前面凈身出戶的兩個前任,馮安妮也給自己留了條後路。一個枕頭上睡了幾年,朝夕相對,她其實對程峰藏東西的地方清楚得很。

推開三樓一間影音室投影幕布後一間隱秘至極的暗墻,是一道厚重的金屬門,馮安妮用鎖將鑰匙打開,裏面是一間狹小的儲藏室。

架子上碼著一些大大小小的文件夾,幾小摞美鈔和現金,她看也沒看,直接打開其中一個櫃子。重頭戲這才來了,裏面是一個半人高的保險櫃,只有虹膜和密碼兩種開鎖方式。

秋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小聲驚呼,馮安妮食指豎在唇畔,示意她噤聲,然後專心輸入密碼,她每按一個數字都停頓一下回憶,一旦輸錯三次,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程峰那邊會立刻得到提示。

密閉的室內一絲風也不透,一連兩次,密碼卻始終顯示錯誤,馮安妮此時已經把所有的程峰常用密碼試完了,不敢貿然再動。

實在沒辦法,她只得回頭向許秋來求助:“你是Q大計算機系的學生,前段時間不是還參加過信安大賽嗎?這種程度能不能不觸發警報把保險櫃打開?”

秋來在網上搜索了保險櫃的牌子和型號,發現這還真是一件十分冒險的事情。

“要是觸發警報,老師,我不會被捕坐牢吧……”秋來為難。

“我知道裏面有很重要的證據,只要拿到手,我丈夫肯定願意跟我和平離婚。”馮安妮想了想,顧慮到不能暴露許秋來,也只能失落起身,目光移朝一旁的書架:“既然打不開也只能算了。你幫我找找看,也許還能在這些東西裏發現點有用的。”

秋來才聽“很重要的證據”,心念立刻一動,她意識裏面肯定是能掣肘程峰的鐵證。

她前段時間才剛剛發誓再也不冒險,現在念頭又如野草般瘋長出來,幾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指。

怎麽辦?怎麽辦?

這個英國進口的保險櫃只剩下最後一次輸入機會便會響起警報,而且她現在只有光禿禿一台電腦,根本沒有趁手的密鑰爆破硬件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