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整個金屬轎廂裏不見光線,連顯示樓層的屏幕都是一串亂碼,緊急呼叫裝置不知道是壞了還是什麽原因,按了半天沒有人應答。

“商場停電了?”馮安妮問道。

電梯裏只有許秋來一個人,這句話自然是與她說的。

秋來答她:“應該是吧。”

自然不可能停電,那麽大的商場,哪怕停一小時損失都不可估量,就算真停電,也會有應急的供電系統備用。這只是許秋來在等她逛街的過程中,在微機集中管理控制系統裏對電梯動的一點小手腳而已。

“外面有人嗎?”

兩個人合力拍門向外面呼救,但不知道是不是隔音太好的緣故,半天沒有人應答。

大抵因為她們動作太大,電梯又震了兩下,急速地往下墜了一段又戛然停住。

這一番動蕩叫馮安妮尖叫著驚恐地踉蹌後退,抓緊最裏面的扶手,顫聲道:“這到底怎麽回事!”

“可能電梯故障了,別怕,還有手機,我們先打電話!”

許秋來安撫她,飛快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幾次之後,轉頭對她失望輕聲道:“沒信號。”

社會地位越高、越有錢的人越惜命,這句話不假。

這幾年國內社會版電梯故障出人命的新聞不少,馮安妮哆嗦著拿出她的手機,信號欄卻同樣是零格。

幽閉的轎廂中,她聲音強勢裏帶了微不可查的輕顫,“見鬼了,我要告他們,讓顧客陷入這種險境,這家商場到底怎麽做的維護工作!”

她不停在往外打電話,卻沒有一次能接通。

許秋來很清楚那是徒勞無功,因為這間電梯的信號放大器根本沒有在工作,嚴絲合縫的金屬壁壘隔絕了所有試圖向外發出的求救信號。

在狹小幽閉的空間放大了人所有的恐懼,尤其當這種環境再疊加黑暗和無法逃離的危險時,就更籠罩上一層可怕的意味。電話打不通,緊急呼叫壞了,馮安妮開始不由自主地焦慮起來,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手心出汗,甚至渾身都在不由自主發出微顫。

她氣急敗壞地扔包去砸電梯控制板,然後就被那個後進來的小姑娘握住掌心。

“別砸這個,可能會加重電梯故障。”

秋來把馮安妮的手握得很緊,在按下每一個樓層的按鍵後,把人帶到離門最遠的角落,溫聲安撫:“別怕。商場人那麽多,他們很快就會發現電梯故障的,一會兒就能處理好了。”

秋來在撒謊,她比誰都清楚,一會兒馬上處理好是不可能的事。她們此刻並不在和樓層平行的位置,等不到專業的救援和排查出故障原因,商場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強行打開轎廂救人。

“深呼吸,我們先蹲下,把你的脊椎貼緊墻壁,腳尖踮起來,韌帶是人身上唯一有彈性的組織,比骨頭更能承受壓力,如果電梯再下墜,能減少降落過程中的受到的傷害……”

奇異的,在這樣危險的環境裏,年輕女孩的聲音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明明剛剛還是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馮安妮對她的第一印象平平,此時此刻,卻好像終於抓住了主心骨一般想要依靠她。

馮安妮一一照她話裏做,更用力地抓緊許秋來的手,約莫察覺到她的恐懼,那姑娘輕輕拍著她的背順氣。

急促的呼吸終於平緩幾分,馮安妮的大腦不再全然被恐慌占據,想出理由安慰自己:“對!我叫了司機來開車,他到了之後發現打不通我的電話,應該很快會上來找我。”

對方精致的美甲不自覺深深紮在她左手腕,許秋來卻並沒有聲張,只是打開了自己的手機照明功能,又與馮安妮道:“把你的也打開吧,這樣亮一點,就不怕了。”

兩盞燈聚一起,密封的空間被照亮,光明一點點驅走恐懼。

保安組這時候也終於有人察覺故障,來人隔著門與她們對話了解情況,許秋來揚聲冷靜把所有問題答清楚。

之後就是一段官方的安撫:“你們別害怕,電梯搶險組馬上就來了……”

“沒用的家夥。”

隔著門,馮安妮小聲罵道,秋來點頭贊同,附和了一句什麽。

兩人相視一笑。

光線中,看清那張年輕包含膠原蛋白的美人臉,馮安妮恍然意識對方是個小她許多歲的女孩。

“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馮安妮忽然開口問她。

“叫我秋來就好,我是附近Q大的學生,剛上大一。”

許秋來答得很有技巧,這個稱呼既沒有透露姓氏,又容易叫人生出親近感。而且貼上Q大這個符號,至少能證明她不單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也隸屬精英群體,勉強算有了踏入馮安妮社交圈的資格。

等到兩個人從電梯裏被救出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有過這樣一段共患難的經歷,她們之間遙不可及的距離似乎跨過階級鴻溝縮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