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徐師兄說陸離有車,許秋來還以為他是自己開,沒料到停在路邊那輛平凡無奇的黑色小轎車還自帶司機,就是那晚上三下五除二把歹徒打趴的壯漢。

男人手臂上都是腱子肉,卻十分稱職寡言,連見到有女孩跟著陸離上車,都沒有多問,只是從後視鏡裏多看了她一眼。

許秋來不知道他有沒有把自己認出來,本想說點什麽,但一想起秋甜的事,頓時又沒了心情,車子行駛了五六分鐘,她心急如焚換了好幾個坐姿,車終於在附小校門外停靠。

正趕上小學生放學,許秋來匆匆道了謝,逆著人流,朝二年級的老師辦公室一路跑。

還在走廊裏,就聽見隔墻內裏傳來一陣小孩震天響地的哭聲。

秋來省下了找門的時間,因為王川晨那小胖子正扒辦公室門口偷看。

一見她,小胖飛快小跑到她身邊告狀:“秋來姐!蔣臣臣踩壞秋甜的文具盒,還把她的頭打破了,秋甜才推他,趙老師就知道罵秋甜!”

小胖子的歸納表達能力不錯,寥寥幾句話,就把事發經過都總結了。

“先跟你奶奶回去。”她扔下話,快步進門。

亂糟糟的辦公室裏,她只一眼就找到了妹妹。

那孩子孤零零站在辦公桌對面,早上梳的小辮子已經在打鬥中被扯成鳥窩,但依然倔強地梗著腦袋不肯低頭。一雙大眼睛氣鼓鼓往上瞪,任老師怎麽罵她,眼圈都憋得通紅了,兩只小拳頭攥緊,眼淚硬是沒掉下來。

“……你還瞪,你還敢瞪老師!我跟你說半天你一句都聽不進去是不是,許秋甜,我命令你向蔣臣臣同學道歉。”

“趙老師。”許秋來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站在她身後喚她。

女人回頭,明顯一愣:“你是?”

“我是許秋甜同學的姐姐。”

少女一看就只有十八九歲,趙老師不悅皺起眉,“你父母怎麽不來?”

“不需要,我就是她戶口本上的監護人。”她的模樣格外漂亮,一字一句冷肅沉著,氣勢倒又和普通年輕女孩區別開來。

許秋來對這個新班主任的了解僅來自兩個孩子平日的只言片語,結合平日幾次接送孩子留下的印象,不難拼湊出一個大致的人物側寫。

二十八九,未婚,妝容精致,衣著入時,工資平日估計都花在了穿戴上,靠打扮堆砌出幾分姿色。至於她為什麽偏袒那個明顯個頭更大的蔣臣臣,秋來把目光移到對方家長那邊的時候就明白了。

那男人三十歲出頭,樣貌中上,身上是價格不菲的名牌西裝,皮鞋鋥亮,手上沒戴婚戒,反而是小指套了銀環,是個離異單身漢。

秋來招手把秋甜叫到身邊,近了才發現她腦門上有塊蹭破的油皮在滲血,淤青腫了一大塊,小孩子皮膚又白又嫩,格外刺目。

她頓時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火氣蹭地冒上頭。

“姐姐……”

秋甜又是委屈又是小心地喚了她一聲,抱住她的腰,把頭埋進她懷裏。

“怎麽弄的?”許秋來把人推開。

秋甜察覺姐姐在生氣,但又不知道是不是生自己的,摳著手指小聲答,“蔣臣臣用文具盒打的。”

“說大聲點兒,我聽不見!”

“蔣臣臣用文具盒打的!”秋甜閉著眼睛大喊出聲。

這下足夠辦公室裏所有人都聽到了。

那叫蔣臣臣的男孩比秋來還高一個頭,一只褲腿卷上去幾道,皮都沒破,膝蓋上紅紅紫紫塗了些藥水,聞言,哭聲竟又大了幾分。

對比鮮明,事情發生到現在,還沒有人幫秋甜處理過傷口。

許秋來回頭就是一聲怒吼:“哭哭哭,煩死人了,你哭夠了沒有!”

熊孩子大概被她的氣勢嚇到,聲音在空中停住半秒鐘,打了個嗝之後,上氣不接下氣地抽噎起來。

許秋來發火的時候眉梢挑起,菱唇緊閉,雪白的皮膚比平日更添幾分緋色,格外有生氣。

男人不管在什麽年紀,都喜歡二十歲的女孩子,那單身漢一時沒挪開眼,畢竟這是一張在大銀幕上無限放大都能叫人心悸的臉。反應過來時,剛才的氣也消了大半,拍了兩下自己孩子:“你怎麽還不如個女孩子,別哭了。”

趙老師口中的事發經過和她從王川晨那聽到的截然不一樣,說是親眼看見秋甜先動手推了對方。

許秋來叫秋甜自己說,這孩子這次卻緊閉著嘴,除了一句她沒先打人,什麽也不肯開口講。

那邊蔣臣臣一邊抽噎一邊打嗝,冒出來的話也是沒句能聽懂的。

“監控呢?”許秋來想起來這茬。

趙老師:“保安室說硬盤故障,調不出來。”

每次一遇到點事情監控就壞,許秋來不信:“我學的計算機,會修硬盤,不行我去看看?”

“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謊嗎?”趙老師臉色一變,冷聲道,“許秋甜家長,現在是下班時間,保安室也是要下班的。今天這個歉,許秋甜同學無論如何都得道,這種事大人包庇姑息只會害了孩子,沒有規矩以後還會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