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離原本就打算吃完飯走的,幾分鐘前他在代碼結尾已經打上空行。

現在盤子已經空了,光潔的勺子落下去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陸長治舌尖回味了一下,覺得只是舉手之勞,“可以,但我現在就要走了。”

許秋來還穿著店裏發的黃裙子,她收拾完桌面道:“那能不能等我兩三分鐘換個衣……”

男人漆黑的眼睛看過來。

“好吧,我知道了。”她及時截住話頭。

反正裙子也是要帶回家洗幹凈的。

碗筷盤子一股腦堆後廚洗碗池,她用最快的速度拿了儲物櫃裏的包,裹上外套一路小跑。

大衣長及膝蓋,倒也看不出裏面穿的是什麽,跑到店門口時,陸離剛好收完電腦下來。

他個子高挺,擦肩而過就能感受到一陣風,戴上黑色連帽衫帽子,帽子外邊還套了耳麥,整個人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冷樣。

鍵盤太長放不下,從他背包伸出半個頭。

經理原本還想上前恭喜客套兩句,瞧見這陣仗又退半步倒了回來,嘀咕,“這小子運氣怪好的。”

“是呀。”許秋來抿唇笑笑,與經理道別。

兩人一前一後從店裏出去,外面便是整條長長的巷子。

直到巷口,陸離放下包,把鍵盤抽出來扔給她,“兩清了。”

許秋來並不生氣,把寶貝鍵盤抱穩,“謝你呀。”

可能是不願搭理她,也可能戴著耳機沒聽見,陸離手插回兜裏轉身自顧自走了。

許秋來則轉身朝另一個方向打算去坐公交,變故就在這一刻突生——

一瞬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人從背後伸手捂住了嘴巴。

鼻息間全是令人窒息的煙味和男人的汗液混合,她的脖子被來人手肘的臂彎鉗制,半點聲音也發不出,渾身更是動彈不得。

天哪,又是這令人惡心的觸感!

她幾乎是一瞬間便記起來了,拼命踏地掙紮,試圖發出聲響吸引人看過來,腰後卻被身後人膝蓋重重一擊。

太疼了,她的牙齒磕在下唇上,眼前一片黑,耳朵裏是巨大的轟鳴。

她只能隱約聽見男人壓低聲威脅,“你乖點,少受點罪……”

呼吸噴出熱氣撒在背後的肩頸上幾乎讓她吐出來,她不肯放棄,還在掙紮,側腹便又挨了一記肘擊。

“再動我信不信我打死你!”

亂七八糟的拳打腳踢接二連三往下落,許秋來卻不知道是落在了哪裏,她感覺自己仿佛成了砧板上的肉,像具屍體一樣動不得。

廢物!廢物!廢物!她心中一萬遍狂罵自己。

迷迷糊糊感覺男人把自己往身後的巷子裏拖,腦子裏全是金星在天旋地轉,但口腔裏的血腥味令她難得地清醒了一秒。

她知道,一旦被拖進那個巷子裏,她的人生就全完蛋了。

大學城附近的街道縱橫交錯,有的暗巷沒有路燈,幾天都不會有人經過,到了那時,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可任許秋來如何聰明,她終究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女孩子,在絕對的暴力壓制下,她的腦袋粘稠得像一鍋漿糊,攪不動,沒有任何辦法。

她努力睜大眼,隱約在淚光裏,似乎瞧見了巷口路燈下拉長的黑影。

對,還有陸離!

對她來說漫長如斯的過程,還不足夠別人走到路口。

這個振奮的消息似乎為她最後積攢出一點力氣,許秋來用指甲胡亂去抓撓男人的臉和手臂。男人被抓出血痕,怒了,又要打她,手肘一松的瞬間,她用盡全力,把那個始終抱在懷裏的鍵盤朝前狠狠擲出去。

妄圖發出一點聲響,引起陸離的注意。

只是任她多努力,鍵盤也就在相隔五六米的地方落下來。

且扔出去的一瞬間,她忽然憶起,陸離戴了耳機,否則他一定早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了。

這一刻,許秋來終於徹底被絕望與恐懼淹沒。

她被扯進了暗巷裏。

男人三下五除二剝開她的大衣,那條許秋來趕時間忙不急在店裏換的裙子,此時替他提供了最大的方便,他幾乎是朝聖一般迫不及待地在她光裸的肌膚上流連撫摸起來。

躺在地上很冷,許秋來牙關在無意識打顫,她所有的反抗像給對方撓癢,只換來更劇烈的暴打。她有點想死了,想有一道雷降下來劈死自己。轉而又想到,憑什麽得她死呢?

倘若她今天能夠活下來,她就要把這個人弄死,不,讓他生不如死!許秋來的胸腔被恨意填滿,只有大口大口吸氣才能存活,她的雙眸像劍,她清晰無比地記住黑暗中這張只能隱約看清的臉。

陸離已經走到了路口,歌曲正好播到間奏,覺得聽見什麽聲音,他下意識回頭看一眼。

路燈下,嶄新的鍵盤孤零零橫在路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