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3頁)

最後是一直靜靜聽著,沒有說過話的許箴言先打破沉默。

“眠眠有點流鼻涕,之前你給他吃藥嗎?”

程安好反應過來,眠眠的鼻炎可能犯了,馬上詳細說出他常用的幾種藥名,並囑咐他使用的方法。

許箴言點頭,最後像是感慨般的說了一句:“眠眠很多習慣都像你。”

“比如,睡覺愛踢被子。”

話音落下,程安好垂眸,沒做回應。

她望著酒店的床單,他看著屏幕裏的她,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分鐘。

最後,是服務生按門鈴來打掃了,她跟眠眠說了一句再見,匆忙把電話掛了。

***

公司給她外派一周,但峰會在第四天就結束了,意味著,她多出了三天假期。

清明將至,她一直沒有給她爸掃過墓,今年,她想回一趟H市。

打通那個已經四年沒有聯系過的電話,程天驕在那頭聽到她的聲音後,哽咽了。

這幾年,她每年都會拖岑英子給家裏打錢,算是盡了她贍養的義務。

但卻從來沒有,再給他們打過一個電話。

當初她說徹底斷了,她就絕對斷的幹凈。

這幾年有了孩子,心境平和許多,隨著那張物歸原主的競賽獎狀到來,她終於能放下許多。

“程程,哥要結婚了,不要你的份子錢,你回來參加婚禮,我就高興。”

“你走沒多久,我跟夏芊蕙徹底鬧掰了,你說得對,人家一直看不起我,我也不能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一輩子。”

“你的新嫂子啊,在B市一家醫院當護士,比我小六歲,是咱老鄉,我倆挺好的,我們在B市賺得不多,但小日子過得來。”

“嘿,這次結婚辦婚禮也是趕上了,你嫂子懷孕了,已經三個月,再拖怕顯懷。”

“媽這幾年身體差很多了,爸走了,她一個人把饅頭鋪開起來,我讓她不要幹,她偏要。”

“你四年都沒回來一趟,她嘴上不說,但一到過年那幾天,總喜歡站在咱家客廳窗戶邊上望著小區人來人往的那條過道,有時候,一站就是一上午。”

“.…..”

程天驕激動地說個不停,說到最後,尷尬地笑了。因為他發現電話那頭的人一直都沒有回應。

程安好清清嗓子,回了句:“好。”

“這個清明,我回來。”

程天驕一八尺男兒,在那邊,眼淚流得更兇。

***

程安好到H市的那天,是程天驕婚禮的前一天。

家裏在緊張地張羅婚禮,她見到孫明蘭的時候,她正站在防盜門前,不高的身子,墊著板凳,顫顫巍巍地在門口貼“喜”字。

四年過去,她瘦了很多,頭發上的白發爬滿鬢角。常年彎腰揉面,背脊比從前彎得厲害。

見到程安好的第一反應,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廉價簡陋的拖鞋跟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眼皮耷拉著,看她一眼後很快別開眼神,神情不太自然。

“回來了啊。”

算是她第一次,低聲和氣地在她面前說話,程安好很意外。

程安好輕“嗯”一聲,由她哥帶路,進了家裏。

回房間時意外地發現,她從前的小房間現在已經有人在住了。

“爸走了,你也走了,過了沒多久,媽就搬到這裏睡,說以前的大房間,她一個人睡不習慣。”

“你的被褥和其他東西都搬到大房間,我們都沒動過,今晚你可以直接睡那。”

程天驕在一邊耐心解釋。

程安好點頭。

那天,她跟孫明蘭沒有多話。更多的時候,是她哥扯著她聊他跟她嫂子相識相遇的事,還有,問她這幾年過得怎麽樣。

她總是笑,眉眼似從前溫溫柔柔地回一句:“挺好的。”

孫明蘭不參與他們的談話,但她不是擦家具就是送水果,有意從他們身邊經過,多多少少能聽見些什麽。

晚上睡覺,程安好起來上廁所時意外聽到小房間有人在哭。

門是虛掩著,她能推開。窗外路燈隱約透進窗戶的光線,讓她看清楚孫明蘭的臉。

她從床上坐起,額頭滿是汗,嘴唇顫抖,從鼻音發出哭聲,捂著臉,指縫滲出淚水的水光。

“做噩夢了?”

程安好回頭倒了杯水,遞給她。

見是她,孫明蘭淚水止住了,不太情願地點頭。

“明天五點就要起床張羅我哥的婚禮,早點休息。”

程安好囑咐一句,轉身準備離開時,床上的人啞著嗓子叫住她。

“閨女。”

程安好腳步一頓。

“這些年你爸常常托夢給我,跟今天一樣。”

“夢裏他總是說我,當初做得有多過分。”

“我要是從小對你和天驕能公平一點,你過得可能比現在要好很多。”

“我要是當初不逼你嫁人,你也不會著急嫁到許家。我要是不勢利地去巴結許家人,他們也不會那麽瞧不起你,你爸,可能也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