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2頁)

1949年,為了擺脫港-台有心勢力的糾纏和檢查,韻春舍棄了一部分多年積攢下來的頭面與戲妝,用本名“盛春”,和他連夜坐船回到了首都。

沒想到那不過是個不斷失去的開始。

李韻笙把蓋子蓋上,及時把回憶鎖進盒子裏,要不然該在小輩面前失態了,那多不好。

盛慕槐把他的神態看在眼裏,輕聲說:“李師伯,我有個請求。”

“什麽?”

“辛老板的戲服和頭面可以暫時放在您家嗎?這太貴重了,宿舍裏不好保存。等我放假回去的時候再跟您取。”

李韻笙抱著盒子,說:“當然可以。”

***

範玉薇演完戲立刻趕來首都戲校見盛慕槐。

兩人繞著操場散步,她對盛慕槐說:“明天會有人來問你一些問題,只要據實回答就行。小池和團裏的老先生已經替你保證,我和李校長也向他們解釋過了。再說,你人已經在首都,這就是對不實謠言的最佳辯駁。”

盛慕槐說:“放心吧,師父。身正不怕影子斜,費心去搞惡意舉報這一套的人,不過是躲在陰影裏的小人罷了。我不怕他們。”

範玉薇笑了:“慕槐,你這寵辱不驚,埋頭苦幹的性格很好。你要知道,沒有人能永遠幸運下去,也沒有人能永遠不幸。只要你韜光養晦,機會一來,就還是你的。”

盛慕槐說:“謝謝師父的提點。您放心,我知道我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這件事沒什麽可沮喪的,我只會更刻苦的去訓練。”

第二天果然有專門的人員來審查盛慕槐。

她把邱博洮欣賞自己的演出,出面讓藝美公司約戲的事情對審查人員說了一遍。又強調:“當天被邱博洮帶走並不是我自願的,而且之後我再也沒和他有過任何私下的接觸。我的演出是在池世秋的團體裏進行,並且上報給學校的。”

“收入呢?”

“150港幣一場,我這裏有收據。”

“邱博洮有沒有以任何方式對你許諾,幫你偷渡到台-灣?”

“沒有,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台-灣。我本人是京劇名家範玉薇老師的弟子,不說藝術傳承之類的事,就是說的俗氣點,我畢業後會有一個好前程,沒必要鋌而走險。而且現在我們經濟發展得那麽快,日新月異,一天一個樣子,在首都的前景只會更光明。”

盛慕槐真誠的說:“台-灣經濟現狀再好,也不是京劇能生根發芽的土壤。”

審查的人點了點頭。審了一遍,他都有點喜歡這個小姑娘了。甚至想去聽聽她的戲到底有多好,能讓邱博洮折服,也能讓香港觀眾瘋狂。

過了兩周,審查結果下來了。專員表示,沒有發現盛慕槐有舉報中的任何行動,其演出過程完全合理、透明,並完成了在香港宣傳中華國粹的使命,簡而言之,盛慕槐還是一個好同志。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最近幾年是不能夠再去香港或者台-灣了。

盛慕槐對這個結果沒有異議,心裏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池世秋的團隊也回來了,最終他找出了暗中舉報的人,竟然是平常跟盛慕槐挺要好的一個演花旦的配角。她承認自己是因為嫉妒盛慕槐才偷偷舉報的。

她有自己的工作單位,池世秋沒辦法把她從工作單位辭退,但是這樣一來,她同時得罪了池家、範玉薇和李韻笙,做的齷齪事情也被被同去香港的各團演員宣傳了出去,為人不齒,以後前途無望。

池世秋為了安慰盛慕槐請她去簋街搓了一頓,兩個年輕人總是很容易找到些令人高興的話題,回來的路上一邊走一邊聊,馬路上正好是紅燈,他們經過了路邊的一輛奧迪100。

車裏正坐著一個身姿挺拔而沉默的青年。他將銳利的鋒芒收在體內,整個人如一把未出鞘的刀——直到他看見了盛慕槐。

只一瞬間,他眼底壓抑的光芒與渴望便再也抑制不住,目光追隨著她,像要把她每一個動作細細描摹,統統刻進心底,在往後漫長的歲月中留念。

她和身邊那個清秀俊朗的青年說說笑笑,臉上綻放出耀目的笑容,刺痛了他的雙眼。他握緊了拳,卻什麽也抓不到。

盛慕槐無意識地回過頭,他便立刻將臉轉了過去,甚至不能讓她看到自己。

他閉上眼睛,卻平息不了胸中霎時翻騰起的酸澀波濤。

他們還能再見嗎?

“小樓,你怎麽了?” 一個男人問。

他睜開眼,兩人已經走遠,便收回視線,用種低沉的聲音回答:“沒事,爸爸。”

***

又過了不久,臨近五一的時候,範玉薇告訴盛慕槐:“慕槐,你的機會來了。第一屆中國青年京劇演員新秀大賽開辦了,你得去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