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池世秋立在門外,每隔十秒就不自覺地看一眼門。

他一貫冷靜自持,可這一刻心卻亂了,恨不能走進門板聽一聽裏面在說什麽,可受到的教育卻讓他只能直直地站立在小門兩米外。

終於,門開了,盛慕槐全須全尾地走出來。

池世秋長舒了一口氣,一直提起的心放下,立刻迎上前去。助理說:“小池先生,邱爺說就不送二位了,請二位好走吧。”

“謝謝邱爺。” 池世秋隔著門道。

他和盛慕槐一起下樓,能感覺到她的心事重重,兩人間雖然只隔了一臂的距離,可他卻始終未能走入盛慕槐的內心。

她只有在跟那位大師兄在一起的時候才是完全放松的,在講到鳳山的時候才會露出天真的笑容,而自己始終與她隔了一層。

池世秋的疏朗的眉目微微黯淡。

走到一樓,他問:“邱爺說了什麽,沒發生什麽事兒吧?”

“說來話長,” 盛慕槐問,“半島酒店房間裏有能打通內地的電話吧?”

“有。”

“那我跟你回去談,恐怕得借你房間裏的電話用一用。”

“好,沒問題。” 池世秋溫柔地說。他隱約感到盛慕槐的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卻體貼地沒有追問。兩人卸了妝後,立刻坐車回到了半島酒店。

半島酒店是香港最豪華的酒店之一,呈“品”字形排列的巴洛克式建築氣勢恢宏,門前的停車坪裏擺放著近十輛屬於酒店的勞斯萊斯轎車,酒店的侍童不斷迎接著新到來的客人,為他們搬運著行李。

盛慕槐已經來這裏吃過一次早茶,沒再感嘆,兩人穿過高大羅馬柱支撐起來的廣闊大堂,直接搭乘電梯來到了池世秋的房間。

池世秋無端有些臉熱,可看盛慕槐一臉嚴肅的模樣,也就盡力收斂自己的遐思。

他的房間比盛慕槐的豪華寬敞多了,地毯上擺放著兩只小沙發和一張獨立的寫字台,落地窗外能直接看到蔚藍的維多利亞港。

池世秋說:“你先坐,我給你沖一杯紅茶。”

“世秋哥不用忙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聽了這話,池世秋才在盛慕槐對面坐下,靜靜等待她開口。

盛慕槐把邱博洮提的讓她掛在池世秋團裏連演一個月辛派戲的邀請告訴了池世秋。

“世秋哥,我個人是很想抓住這個機會。辛派戲太美了,又太少人會演了。我學了這麽多年,總想讓更多的人認識到它的美麗,也讓它不要消失在舞台之上。我知道這次你才是主角,我並不是要搶你的戲……”

“慕槐,你在說什麽?” 池世秋笑了,“咱們演戲又不為了爭風頭。” 再說把風頭讓給你,讓你在舞台上大放異彩,我心甘情願。他在心裏默默補充了這麽一句。

他思考片刻後繼續說:“咱們這次行程是受藝美公司邀請,並非公派演出,所以自由度還是有的。但畢竟邱博洮的身份特殊,咱們還是要和鮑、李二位老師商議,也要詢問薇姨的意見。”

盛慕槐贊同。

鮑、李二位就住在池世秋的隔壁,他們聽盛慕槐竟然得了邱博洮的青眼,倒都很驚訝,誰不知道邱博洮既是內行,又十分挑剔呢。

他們說,這次來不過是替池老板輔佐池世秋,池少若沒意見,他們也沒意見。只是香港是英國人的殖-民地,這次演出也是經過文-化部的審批的,如果盛慕槐要加演,恐怕還得報備。

於是兩人又打電話給範玉薇。

範玉薇也沒有太多的門派之見,只是說:“這件事我要先和李校長商議,再向相關領導上報,你先不要答應,也不要和邱博洮做過多接觸,和小池安心演戲,等我的消息。”

盛慕槐答應了,心裏卻不免企盼起來。

手上沉甸甸的戒指是一份美麗的禮物,更是她向爺爺許下的承諾,她要將辛派藝術發揚光大。

接下來的兩場《遊龍戲鳳》吸引了更多的觀眾,在第三場的時候她征求了池世秋的意見,大膽地用辛派風格演繹了一遍李鳳姐。

這為李鳳姐平地裏又添三分風情和一分嬌嗔,可那一點小女孩的天真也並沒有消失。這樣的變化讓來反復觀看的觀眾大呼過癮,一些懂行的戲迷甚至不敢相信地說,這個年輕女孩似乎演得是辛派啊。

讓盛慕槐沒想到的是,邱博洮竟然又一次來捧場,正好看見了她的辛派演繹。

如果說前一次看只是有些驚喜,這次卻勾起了他過去的萬千回憶和戲癮。看著舞台上翩躚的李鳳姐,就像看到了曾經那個名動滬上的辛韻春。只可惜盛慕槐畢竟是個小女子,無法百分之百的復制辛韻春的風采。

他特意囑咐不準池世秋跟著,讓助手把盛慕槐又一次請到了包廂,看著她饒有興致地問:“盛小姐考慮了那麽多天,有答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