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沒成想,那個男人噗通一聲就跪下了,一旁的婦女見狀,趕緊拉著兩個女孩也跪在地上。

四個人直挺挺地模樣還真有些可怖。

男人抱住盛春的大腿,說:“這孩子就當我賣給您了!養了這麽多年,總要有些感情吧?她是吃好喝好了,她的兄弟姐妹還挨著餓呢!您看著給點兒,多多少少,咱這麽大一個閨女,總不能白給了您吧?”

女人也哭得傷心起來:“我的小妹啊,這麽多年娘有多想你,要不是家裏窮,怎麽會不要你?” 她看向盛慕槐:“小妹,你看看娘,我是你娘啊,是十月懷胎生了你的人啊!”

盛春利落的把腿從男人的手臂中拔了出來。他低頭看著這些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一種諷刺的感覺充斥在心中。

看啊,這就是人性。當年把他按倒在地的那些人裏,當年在台下看著他雙手反綁坐“飛機”的人裏,會不會就有他們?

現在輪到他們給他下跪了嗎?可是他不要。

他把那個男人揪起來,畢竟是有些老了,氣力不濟,那個男人一下就把他掙脫了。

盛春一只手指著門口:“滾出去,永遠都不準出現在槐槐面前。我們劇團有的是身強力壯的小夥子。”

男人有些惱怒,正要上來,盛慕槐已經把團裏的男性都找來了。於學鵬,拿著一柄鐵環大刀的老孟,拿著長-槍的侯成業、淩勝樓、王二麻……他們就站在盛慕槐和盛春的身後,看著這一家人。

男人掃了一眼,有些怵了,說:“你們要幹什麽?”

於學鵬往外一指:“請吧。”

婦女和兩個女孩還是不願意站起來,兩隊人就僵持在原地。

盛慕槐忽然奪過老孟手裏的刀,走上前去,刀尖對著那個男人。

地上的婦女嚇了一大跳,說:“小妹,你要幹什麽呀?這是你爹啊!”

盛慕槐冷笑了一聲。她看到那個男人抱住爺爺大腿的時候,怒氣值就已經蓄滿了。

“你們的女兒早就死了。” 她說。

“真格的,別用你們那些手段逼我,沒用。”

“你們敢動我爺爺一根手指頭,我就用這刀剁了你們一根手指頭。”

“你們殺了人,沒人追究你們的罪責,就躲在被子裏偷樂吧。怎麽,還想收費不成?”

“別逼我動手。” 盛慕槐每說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

看著那柄大刀上的閃閃銀光,和盛慕槐上了戲妝後看不清真容的臉,婦女和男人都嚇住了,不由自主地就往後倒退。

這哪裏是女兒,明明跟戲裏唱得吃人的女妖怪差不多!

盛慕槐手往前一送,刀尖堪堪在婦女的發絲前停下。那婦女嚇得跌坐在地上,然後立刻爬起來,跟在她男人後面跑出了後台,只留下兩個已經嚇傻的女兒。

“你們也出去吧。” 銀光一閃,盛慕槐已經將刀豎直收在手臂後。

大妞和二妞聽了盛慕槐的提醒,這才如夢方醒,跌跌撞撞地從門口跑出去了。

盛慕槐站在原地,盛春輕輕從她手裏拿過了大刀,遞給上來接的老孟。

“去卸妝吧,接下來的事情我和於班主會處理的。” 爺爺按著她的肩膀輕聲說。

然後於笑蘭就上來領著盛慕槐去座位上坐下,周青蓉早為盛慕槐打來了洗臉水。

她們都怕盛慕槐心情不好,或者受了什麽刺激,所以對她格外小心。可是盛慕槐心裏其實沒什麽感覺。她從頭至尾都很平靜,平靜地大家更覺得她受到了刺激。

淩勝樓上前問:“槐槐,要和我出去走走嗎?”

盛慕槐看了他一眼,點頭。

兩個人走出曬谷場,沿田埂小路越走越遠,身後是隱約的鑼鼓聲。終於他們走到了一處無人的草地裏。

盛慕槐問:“你會覺得我很殘忍嗎?”

“不會。有些人不值得可憐,該舍棄的東西就要毫不猶豫地舍棄。”

第一次聽淩勝樓這樣講話,盛慕槐回過頭,淩勝樓那雙深邃的眼睛盯著斜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其實不正常的好像是他。

“你怎麽會把我叫出來?” 盛慕槐問。

“散散心。”

“哦,散散心。”

盛慕槐撥開眼前一叢叢的狗尾巴草:“你知道嗎,其實很多事情也不用總是一個人憋在心裏,說出來就會好很多。”

“我其實對那對夫婦沒什麽感覺,我只是覺得你有心事。” 她說。

身後沉默了一陣,只有踩斷草木的聲音。在盛慕槐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淩勝樓說:“這個戲班子裏人人都有故事,我的故事也沒什麽稀奇的。”

“那咱們坐下來,你說說看。” 盛慕槐扯著淩勝樓在一處高坡停下,淩勝樓任盛慕槐拉著,坐在她身邊。

“說說唄,就當我是根柱子。我嘴很嚴的。” 盛慕槐做了個給嘴拉拉鏈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