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殉情?

殉什麽情?

鈴歌腦子有些懵地看著太宰。她遲鈍地想起,很久以前,她似乎定下了“暗殺首領的殉情對象阻止首領自殺”的方案,那她現在是要幹什麽——她殺她自己?

太宰沒有系安全帶,突如其來的沖撞讓他差點磕到頭,他摸著碰到前車窗的額頭後躺,稍稍偏頭含笑地注視著她,未置一詞,卻仿佛在問“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可太大了……

首領死了她去哪裏領工資?何況她也不想自殺啊!?

“太、太宰先生,生命是很珍貴的東西,請務必好好珍惜。”她回憶著部下“勸服”她時的話語,眼睛開始在停下的車內尋找,擔心有沒有什麽會引發爆炸的機關。

刹車也好好的,沒什麽問題的樣子。

“我是在想,鈴歌反正要殉情的話,不如和我一起呀。”他探過身體,伸手觸碰到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地讓她回過頭,與他目光相對。他眼底好看的鳶色,泛著細微的光亮,如同夜空下深不可測的大海,使人沉溺,語氣更是溫柔到不可思議。

就算是初見面的女性,面對如此繾綣的邀請,也會生出忍不住想要答應的心意。

幾乎沒有人能拒絕擺出認真姿態的太宰。

鈴歌卻沒有這樣的感覺,她靜靜地看著他,終於想起聊天室裏的傳言,不能理解地反問:“只是沒有根據的流言罷了,太宰先生應該也清楚才對。”

“嗯,他還活著吧。”太宰微笑地收回手,回到座位。

發覺首領只是開玩笑,不是真的想拉著她殉情,她舒了口氣,重新啟動轎車前,她晃見表盤上提示,想起地解開了身上安全帶,俯身拉下副駕駛織帶,替他系上。

貼近又離開時,她垂下的一些發尾略微地拂過了他臉頰與耳側,羽毛般輕盈,又帶著細密的癢意,帶著淺淡的洗發露的馨香,他控制呼吸地偏頭躲開,鈴歌察覺到地伸手將發捋到耳後。

“非常抱歉。”以為只是自己頭發打擾到地露出歉意的表情,鈴歌回到座位,用口袋裏找到的甜品盒上綢緞將長發簡單紮起,才踩下油門。

既然首領沒有改變目的地,就仍舊是去海邊。

時值下午,出地下車庫時天空尚且碧藍,鈴歌估算著時間與距離,到達最近的海岸時,大概霞光正好將雲層抹紅。

周圍景色飛逝,他看著她專注的側臉,提醒地道:“鈴歌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哦。”

盯著紅綠燈的鈴歌回過神地問:“什麽?啊……禮、宗像先生嗎?嗯,還活著哦。”

驟然改口的似乎是她意識到已經不適合再說出口的親密稱呼。

太宰微微眯起了眼睛,輕嘲地低聲:“真高興他還活著呢。”

慶幸的詞句,口吻卻透著說不出的諷刺與冰涼。這是鈴歌從未聽過的語氣,於是有些奇怪地看向了他。

從她的眼神裏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訝異於竟然沒能壓制瞬間的情緒,太宰沉默地調整了會兒,才語氣如常地微笑著說:“如果死了的話,我就要失去鈴歌了吧……不,應該說就不會遇到你了。你會像傳言那樣,與他殉情嗎?”

鈴歌開著車,隨口地回答:“不會呀,我不可能為了這種事去死的。沒有誰離開了對方就活不了,宗像先生是這樣,我也是。所以他死了,我也會好好活著。”

“……說起來,鈴歌一直叫我‘太宰先生’或者‘首領’呢,明明我都是叫你‘鈴歌’,也認識這麽久了。”片刻後,他平靜又有些慵懶的聲音一時興起般地再度響起,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鈴歌卻不知怎麽聽出了幾分抱怨的含義。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我是下級,而您是首領。”在堵車時,她偏頭看向他,想起中也先生斥責過敦君對待首領略顯隨意的稱呼——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責備過她,鈴歌趕緊表示,“如果您是認為我太過失禮,以後會更尊敬地只稱呼您‘首領’。”

為了體現自己是個知錯就改的合格下屬,她特意全程使用了最繁復的敬語。

“我想聽的可不是這個。”他制止地道。

鈴歌:……你想聽什麽你說啊。

太宰先生好難猜哦。

“我想聽的話,你會說給我聽嗎?”他看穿她在想什麽地問。

如果可以給她漲工資的話。

她不假思索地說:“太宰先生想聽什——”

“不是首領的命令,”他打斷地道,“以‘太宰治’個人的身份呢?你還會答應我這麽多任性的要求嗎?”

太宰語調緩慢而平和,唇邊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笑意,目光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臉上,觀察著什麽般,似乎對問題的答案很執著。

此時紅燈跳向了車行時的綠燈,車流重新湧動。

“拋開首領的身份,也就是說,不是指工作了?你提過什麽難以達成的要求嗎?”她認真地回想了會兒,難以理解地露出了笑容,“如果有的話,我倒希望太宰先生多任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