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第3/3頁)

巡城禦史應了聲,正待問明事由,細一瞧雲浠,認出她來,愣道:“雲校尉?”

他為難起來。

他與雲浠同列七品,可雲浠還是忠勇侯之女,實在不好處置。猶豫了一下,說:“這樣吧,我帶你們去見一見今夜值勤的禦史大人。”

像禦史台樞密院這樣的衙署,除了在綏宮外宮設有總衙,在金陵東西南北四處都設有值勤的值所。

桐子巷在城西,離禦史台西所不遠,雲浠幾人由巡城禦史引著,到了禦史台西所的中院。

巡城禦史拱了拱手:“幾位且在院中稍等,我去通稟一聲。”

雲浠點了一下頭:“有勞。”

此刻天已黑盡了,遙目望去,眼前的值廬裏點著燈,窗前映著一個安靜的剪影,剪影的案頭堆放著如山的卷宗,他正看得認真。

也不知是哪位大人,上元節的夜裏,竟如此勤勉。

等候通稟的當口,阿久拿手肘撞撞雲浠,覺得頗新鮮:“嘿,你說這什麽人呢,滿金陵都在外頭過燈節,他倒好,一個人躲起來看卷宗,這麽用功,八成是個老書呆子。倒也成,這輩子不指著飛黃騰達,能混上個禦史台的禦史,很不錯了!”

雲浠看她一眼,沒說話。

阿久見雲浠不理自己,指了指窗上的剪影,又去逗蹲在一旁的小販:“你別委屈啊,快瞧瞧,青天大老爺要為你做主呢!要不是撞上我們,你還沒這福氣呢!”

小販“哼”一聲,籠起袖口,別開臉,蹲著往一旁挪了一步。

方才去通稟的巡城禦史很快出來了,對雲浠幾人道:“侍禦史大人請你們進去。”

雲浠一點頭,帶著阿久入了值廬。

值廬裏點著燈,剛一進去,就聽見鼾聲。雲浠仔細一看,書案的左右手還擱著兩張小案,小案上也堆滿了卷宗,孫海平與張大虎四仰八叉地倒在卷宗上,睡得雲裏霧裏。

唯正中的書案前坐著的人還很清醒,他看書的樣子專注而沉靜,像畫中人,也像月下仙。

一瞬間叫人的心都靜下來。

“大人,人帶到了。”

程昶一擡頭,見是雲浠,也愣了一下。

方才巡城禦史來通稟時,沒說姓名,只說是桐子巷有官員鬧事。

既然是雲浠,想必一定是事出有因了。

程昶正待問,還沒出聲,小攤販忽然一下跪撲在地上,哭訴道:“青天老爺,您可一定要為小人做主啊!”他瞥眼一掃雲浠與阿久,想起方才那個巡城禦史稱雲浠是什麽“校尉”,想必一定是主謀,指著她道,“就是她,她夥同她的同夥,不僅掀了小人的攤,踩爛小人的燈,方才我們一同等候在外,還言語羞辱小人,羞辱大人您!她說您是書呆子,這輩子不能飛黃騰達!這擺明了就是來惹事的呀!大人,士可殺,不可辱,您可一定要為小人,為您自己,討回公道——”

程昶聽是雲浠惹事,原還不信,眼下聽小販說著,越聽越詫異。

目光慢慢移向雲浠,挑起眉。

雲浠:“……”

她垂下眸,腳後跟默默在地上蹭了蹭。

也不知是她腰間的匕首硬,還是這地上的磚更硬?

算了,先別管哪個硬了,趕緊劈個地縫鉆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