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2頁)

但他沒學過醫,怎麽治病不太清楚,且也只會對著一些症狀用西醫藥。

程昶掀開薄衾,白叔兩腿的褲腳已高高挽起了,左腿約莫是今日摔的,腳踝高高腫起一塊,又紅又青,好在沒有變形,約莫只傷了筋,沒有傷到骨頭,用冰敷一敷,將養數日就好。

嚴重的是右腿,右腿幹瘦如柴禾,明顯比結實的左腿足足小了兩圈。

程昶問:“這右腿是受過什麽傷,得過什麽病嗎?”

雲浠道:“當年塞北打仗,白叔為了救哥哥,被蠻子砍中了右腿,流了很多血,本來已治好了,隔了年余,不知怎麽,這腿就漸漸跛了。但初時還能走路,到了這兩年,走路都有些困難,要拄拐。”

程昶點了一下頭。

這就是了。

腿疾這種病,有很多病發因素,就算是用現代醫學,有時候都找不到確切病因。

不過,就從外部情況來看,很明顯是右腿肌肉萎縮,萎縮的原因有很多種,依雲浠的說法,極可能是當時受傷以後,消炎工作沒做好,導致內部神經受了感染,漸漸壞死。

程昶從前跟著老院長,看過這種病,老院長說,什麽病一旦扯上神經系統,那就難治了。

但也不是完全沒法子,程昶親眼見過有人得了腿疾,雖然跛,好歹沒惡化,還能數年如一日地走路的。

程昶記得那人最後找了老中醫。

他擡頭問:“眼下你們是怎麽治的?”

雲浠道:“每月三副藥熬著,可是一直沒好轉,還越來越壞。”

她看著程昶,只見他垂著雙眸,十分認真地又看了看白叔的腿,拉過薄衾來為他遮上,說:“請個好點的大夫過來施針吧。”

一旁立著的白苓聽了這話泫然欲泣:“小王爺有所不知,當初大小姐請了一個遠近聞名的大夫為阿爹看診,那大夫也說,或許施針管用,可是——”

“那就請人來施針。”不等她說完,雲浠便打斷這話,拱手道,“有勞三公子了。”

又說,“三公子身份貴重,雜房煙塵重,不宜久留,卑職送三公子回正堂吧。”

程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小姑娘,有些莫名。

過了會兒,他似了悟,站起身,應了句:“也好。”隨雲浠去了前院。

天色已有些晚了,小廝套了馬車,等在侯府門口,程昶見狀,便與雲浠告辭,乘馬車離去。

他坐在車廂裏,想起方才那名叫白苓的小姑娘沒說完的話。

其實他大致可以猜得出來。

想要治白叔的腿,施針的大夫手藝必得精湛,且施針還得持之以恒,至少最初一月,一日一次是必不可少的。

以忠勇侯府的境況,哪裏付得起這筆銀子?

而雲浠之所以打斷白苓的話,大約是不希望她當著他的面把困境說出來。

既不願求人幫忙,何必當著人的面訴苦,給自己難堪,也給旁人難堪。

程昶撩開簾子,將一名驅車的小廝叫了進來:“你過些日子去問問那幾個常來王府看病的大夫,看看哪個得閑,讓他尋個借口,去忠勇侯府一趟。就說……”

程昶斟酌了一下,“就說是常看病的一家貴人傷了腿,他急著想辦法治,給有腿疾的人出義診。但也不要不收銀子,每施針一次,先收十文錢,爾後借口說獲益匪淺,慢慢降下來,降到三文。”

“你跟他說,少他的診金,讓他來王府取。”

“為何?”小廝一愣,“小王爺,您要幫侯府那下賤老頭兒治病?”

他頗震驚:“您好不容易幫人一次忙,怎麽不願叫人曉得?”

他又思索,自以為了然:“您該不會近日是換了口味兒,瞧上侯府那破落小姐,動了心,想把她擄來王府,嘗嘗滋味了吧?”

程昶一愣,頃刻失笑:“動什麽心?才見過幾次面就動心?”

他撩開車簾,看著遠天斜陽,淡淡道:“我就是覺得她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