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兩人從宮裏出來,剛回思如齋,魏波便在外求見。

沁瑤正服侍藺效換衣裳,聽了溫姑傳話,擡頭看向藺效,都這麽晚了,會有什麽事?

藺效低頭看著她,“多半是關於陸女官那位親眷的事,我去去就來。”

沁瑤沒想到魏波幾個動作這麽快,點點頭,將手從藺效的束腰上拿下來,送他出門。

雖然知道魏波未必能帶來什麽好消息,她仍抱了一絲希望,屍首上顯然已經查不出什麽線索了,可從這位突然冒出來領屍首的“親眷”身上,沒準能找到一點突破口。

坐在榻前,命采蘋挑了挑燈,她持了一本祖師爺抄錄的道家陣法在看。雖然她從未見過青雲觀的祖師爺,但顯然這位前輩做事極有條理,抄錄的書籍格局清晰,極易上手。

全書由易到難共分四層,第一層是初入門的陣法,譬如安宅陣、四象陣,她早已耳熟能詳。

第二、第三層難度適中,雖不常見,但於辟邪除妖上有大用。她過去因內力有限,怕拖師父和師兄的後腿,為了取長補短,極愛鉆研符術和對付妖邪的陣法,於這兩層的陣法,也都已掌握得滾瓜爛熟。

最難的是第四層,陣法晦澀難懂不說,格局還極其恢弘龐大,對道士道行及花費都要求極高。師父從來都舍不得浪費大量的符紙和朱砂來指點他們布陣,幹脆就沒教,她也是閑來沒事時翻過幾頁,略懂些皮毛。離看懂乃至掌握,顯然還很有些距離。

而障靈陣,便是第四層中最難的陣法之一。研讀了許久,她只看出陣法要求半年固一次陣,施法時,更是需要清除陣法周圍的一應閑雜人等,免得擾亂染金砂的走向。

看到此處,沁瑤蹙起了眉,從書院重開到現在,可不是已達半年之久?固陣雖然十分費功夫,但倘若書院一直處於關閉狀態,背後之人自然可以隨心所欲地定期進行固陣。

壞就壞在皇上一時興起重開了書院,書院裏一下子來了住進了許多學生和女官,那人再要固陣,為免驚動書院裏的人,少不得慎之又慎,即便如此,恐怕還會因為種種意想不到的情況,打斷他固陣的計劃。

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書院裏才突然冒出了邪氣、引來了邪靈,而背後之人為了掩蓋書院裏不對勁的事實,不得不連夜殺人,就像藺效說的,這個人可以是張三,可以是李四,只因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才選了個最沒有牽絆的陸女官。

由此可見,這人在書院裏布陣,恐怕已不是一年半載了。

正想得出神,院門傳來一聲輕響,藺效回來了,她忙披上衣裳,輕步穿過內室,迎到廊下。

藺效人高腿長,走路甚快,不一會功夫就上了台階,擡頭見沁瑤立在廊下迎她,身後采蘋采幽持了琉璃燈替她照路,愣了一下,忙拉了沁瑤入內,“外面太冷,何必迎出來。”

進了內室,沁瑤替藺效換了外袍,又從溫姑手裏接過熱茶遞給他,夜風凜冽透骨,藺效修長的手指冰冷如玉,“怎麽樣?”

藺效拉了沁瑤坐下,目光落在手中幾上的茶盞上,沉吟了一會才開口,“那人領了陸女官的屍首從大理寺出來,一刻未耽誤,連日扶柩出城,不走官路,另走的水路,不料剛上了船,船便沉了,不只那位陸家親眷,連陸女官的屍首都不見了蹤影。”

雖然沁瑤早前已有準備,聽到這,仍覺心驚,沒想到幕後之人行事如此幹脆利落,一點痕跡都不肯留,經此一遭,陸女官的屍首恐怕是再也找不回來了。而韋國公府雖然替陸女官謀了生計,卻未必有閑心追究她屍首的下落,這件事到最後只能淪為一樁懸案。

她沮喪嘆口氣,果如藺效早前所預料的一樣,線索被那人給攔腰斬斷了。

藺效擡頭看她,妻子的臉龐在燈光下格外明妍嬌媚,讓他不舍挪開視線,伸指觸上她的臉頰,他決定說出心中的隱憂,“瑤瑤,這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覺越過禦林軍的防衛,又能調兵遣將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銷毀陸女官的屍首,手段可謂層出不窮,委實不好對付,之前我們幾回出入書院,恐怕早已經惹來那人的忌憚,與其被動應敵,不如想辦法早日查出書院的不妥之處。”

“你打算如何查?”沁瑤眸中隱隱綻出一層光彩。

藺效道:“別忘了雲隱書院今年才重開。皇祖父二十年前突然關閉書院,一定有些緣故,雖然事後宮內宮外都諱莫如深,可若誠心要查,總能查到些蛛絲馬跡。”

沁瑤一愣,是啊,二十年前書院正值鼎盛,毫無異狀,卻被先皇一道聖旨下令關閉,一關便是二十年。

記得剛進書院時,她也曾跟裴敏等人打聽過這件事,可惜問遍周圍的人,都沒人知道當年的內情。

她精神一振,伸手覆上藺效的手背道:“等過兩日去隨州的人回來,咱們可以兩條線一道查,一條線弄明白緣覺的底細,一條線去查二十年前書院發生了何事,兩管齊下,沒準能順藤摸瓜找出幕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