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這時廟中刮過一陣過堂風,秦媛身上穿得單薄,扛不住冷,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彎下腰咳了一陣,她忽然腦中白光一閃,猛的擡頭看向沁瑤道:“難不成我突然患癆病是你們搞的鬼?就為了將我移出宮,便於出手對付我?”

沁瑤笑笑,大言不慚道:“不將你引出來,如何設下今夜這場局?不妨告訴你,你根本不是得了癆病,而是中了一種慢性毒|藥,此藥至今無解,中毒之人不出半年便會毒發身亡,。”

言下之意,就算你秦媛拒不認罪也無妨,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其實沁瑤這話不過是唬人,他們確實在秦媛的飲食中做了手腳,但既不是致死毒|藥,也不是癆病,而是一種能引人咳嗽的藥粉,服了藥之人所表現出的症狀與癆病一般無二,看著兇險,實則不出三月便會自愈。

藺效為了讓秦媛的病症看上去更有說服性,又派人在好幾個宮人的飲食裏下了藥粉,造成具有傳病性的假象。

秦媛原本多疑,卻對這話深信不疑,面色愈加蒼白,只強撐著冷笑道:“你們總該記得明年我便要被指為太子妃了,若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不說旁人,太子頭一個不會放過你們!”

藺效在一旁冷眼看著她,這女子的心機手段真乃他生平所見過的女子中之最。

有謀略,能隱忍,處處機關算盡, 幾乎每走一步,便在為下一步做打算。恐怕自進宮之日起,便已將主意打到了太子身上。

除此之外,有幾回他在宮中值防,若不是他處世還算審慎,只怕早已遭了此女的暗算,莫名其妙惹來麻煩。

別的且不論,單說那回夏芫在荷花池亭中堵他,要不是他當時立刻原路返回,不出一刻,便會被七哥撞見自己跟夏芫在亭中說話。

那樣深夜,又是孤男寡女,即便他再如何自辨,也會在七哥心中種下一根刺,

由此可見此女有多會謀算人心。

如今想來,若不是當初沁瑤心細如發,留意到了地道門板的不妥之處,從此埋下了疑惑的種子,他們至今都不會疑到此女頭上去。

“你可認得這雙鞋?”將那雙沾滿泥濘的鞋丟在地上,他淡淡問。

秦媛目光一滯,那雙鞋的湖藍色緞面上繡著芙蓉花,雖然臟汙不堪,仍可看出面料名貴不凡,正是當初她在壽槐上所穿的那雙。

可她明明在回長安途中就已丟棄,為何此刻卻到了他的手中?

她硬生生將目光移到藺效臉上,背上沁出一身冷汗,難道他竟派了人在壽槐山到長安城途中一寸寸搜尋,就為了找到一雙鞋?沒想到此人行事竟比她想的還要求全苛刻。

“怎麽?不想承認?”沁瑤蹲下身撿了鞋在手中看,“這鞋的料子是用江南貢品,名喚煙霞錦,闔宮只有兩匹,一匹是藕荷色,被怡妃娘娘做了衣裳,一匹是湖藍色,被太子要來贈予了你,如你所說,太子對你確實特別,想來若拿著這雙鞋去給太子過目,他必然一眼就能認出這鞋的緞面正是當初送你的那一匹。”

沁瑤說著,緩緩起身,看著秦媛,“你當初推我下崖之後,原以為我必死無疑,誰知我陰差陽錯撿回了一命。你生恐世子憑著蛛絲馬跡查到你頭上來,知道回宮之後行事諸多不便,一從山崖回來,便抓緊機會換了鞋,欲尋機會丟棄,可惜當時耳目眾多,又逢山妖作亂,你保命尚且艱難,自然無瑕丟鞋。直到後來妖怪得以掃清,你隨眾人下山,你這才找到機會將鞋丟到了半路,我說得可對?”

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又或者知道出了這處荒廟便死無對證,秦媛懶得多加辯解,只嗤笑道:“就因為懷疑我推你下崖,於是你從壽槐山回來,便合同你的夫君給我下毒?虧你平日滿口仁義道德,你的所作所為又可對得起你的道家稱號?”

沁瑤挑了挑秀眉,這是在給她扣大帽子?可惜她一來問心無愧,二來從不愚善,此女都已經置她於死地一回了,難道還伸出脖子讓她再害一回不成?

她念頭一轉,不急於反駁,只故作沉重地嘆口氣,看著秦媛道:“其實無論道還是佛,都講究因果輪回,凡事最怕報應。正因為如此,道門中人行起事來才有諸多限制。你可知道你阿爺為何最後落得那樣的下場?無非是因為他濫殺無辜,造孽太多,所以最後連六道輪回都輪不到他,如今看來,果然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阿爺死後才多久?已然輪到你了。”

索性詐她一詐。

暗暗使了個符,引來陰風一陣,又捏個響指,驅使暗處幾縷遊魂發出淒厲的鬼泣聲,這聲音此起彼伏,綿延不絕,直如當日慘死在荒廟中的女子在喊冤,好不逼真。

秦媛本就心中有鬼,聽到這動靜,立時想起那幾名女子被挖去耳鼻的瘆人模樣,她突突打了個冷顫,強笑道:“那樣的下賤女子,跟豬狗一般無二,就算死了,只怕連做鬼的資格都沒有,我有什麽好懼怕的?哪怕再來一回,我也會幫著爹爹挖了這些女子的五官拿來設陣。如今我只恨當初殺那些女人費了太多時間,被你們查到了蛛絲馬跡,平白破壞了我們的好事,否則布陣早就成功,我阿娘也已復活,如今我們一家三口重新團聚,不知有多快活,怎會像今日這樣弄得家破人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