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韋國公府一幹人等今日來得齊全,除了去洛陽視訊的夏蘭,余人都來了。

德榮公主人雖下了車,注意力卻放在跟著她身後下車的夏芫身上,等女兒下車,這才意識到兒子半天不吭聲,不免覺得奇怪,轉過身一瞧,正好見到藺效和沁瑤。

德榮倒不怎麽意外,畢竟一家人今日進宮本就是為著惟謹認親而來,只是兒子此時的神情多多少少讓她有些揪心。

昨晚她正跟丈夫商量進宮時要不要捎帶上馮初月,二郎忽然回來了,他近日總宿在上將軍府,無論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派人去請,還是馮初月拐彎抹角打聽他的下落,他總歸不肯回府,寧願在衙門裏蹉跎。

昨晚回來後,雖然仍不肯回內院,只在外書房睡了一宿,早上卻耐著性子在家用了早膳,還陪著他們一道進宮。

兒子此番作為,到底為了什麽,何須她深想?不過一轉念便明白了。

想到此處,她眸光不自覺動了動,暗暗掃向沁瑤。

昨日大婚,新婦手中執扇,她沒機會仔細端詳這新婦的姿色,眼下既已見著了,自然忍不住將她打量個徹底。

模樣確實生得出挑,眉眼精致,膚色白嫩,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站在那,如白梨花一般清秀可人,難得一舉一動都透著股機靈勁,生機勃勃的,好生招人喜歡,平心而論,不比女兒生得差多少。

她自幼宮廷中長大,見過這世間顏色最出眾的美人,也親歷過幾位哥哥選妃的情形,知道男子對女子動心,往往講究個眼緣,雖然女兒比這位瞿家小娘子更嫻靜端莊,但顯然不具備瞿家小娘子身上那種活潑爽利的勁兒。

惟謹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見慣了一板一眼的大家閨秀,偶爾見著個與眾不同的,怎會不貪新鮮?不怪連素來桀驁的老二都為了這位瞿小姐犯了一回傻。

一想起這事,德榮就氣得腦仁疼,那日從盧國公府出來,無論她和丈夫怎麽逼問,兒子都陰著臉不說話,一句解釋都沒有。問老大,老大也一味裝糊塗。

後來虧得女兒偷偷告訴她,說她二哥看上一位瞿小姐很久了,好不容易盧國公大壽,邀請了書院裏一眾學生來赴宴,她二哥有沒有可能最開始想算計的是瞿小姐,不小心中了馮初月的圈套?

德榮聽了女兒的話,這才知道有位姓瞿的小娘子跟二郎糾纏不清,最讓她氣憤的是,惟謹竟也是為了這位瞿小姐,舍了女兒不要,到他皇伯父面前求賜婚。

她根本不必去仔細打聽這位瞿小姐的底細,只略一想,便猜到這女子多半是長安城裏那些低賤人家養出來的女兒,為了榮華富貴,想方設法鉆營,耍盡了手段,跟馮初月這樣的女子是一丘之貉。

雖然對這女子的品性深為不齒,可讓她存心去找這女子的麻煩,她不屑又不願。

頭一件,她圓滑了一輩子,實在沒必要為了這樣一個小丫頭片子傷了自家跟惟謹父子的和氣。

想當初,若不是她跟三哥自小交情融洽,早在四哥被三哥清算的時候,韋國公府就會迎來滅頂之災,哪能有這麽多年的平平安安,乃至最後奉召回長安呢。

是以多年來,她始終奉行做人做事都留份余地的準則,除非萬不得已,極不願跟人撕破臉。

何況一切已成定局,再找這瞿小姐的麻煩,無疑便是找惟謹的麻煩,還不如面子上做得再漂亮些。

想到這,她壓下心底的不平,露出個極和善的笑容,笑著打量沁瑤,對藺效道:“惟謹,你這位新婦生得真好,姑姑一見就打心眼裏喜歡,不怪你特求了你皇伯父指婚呢。聽說父親是太史令,可是姓瞿?”

藺效本來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夏荻,聽得德榮這麽一說,便引著沁瑤給韋國公和德榮公主見禮,淡淡笑道:“回姑姑的話,內子正是姓瞿。”

態度不冷不熱,卻極有禮數,讓人挑不出半點差錯來。

沁瑤看在眼裏,也跟著露出笑容,恭敬地給韋國公和德榮公主行了一禮,道:“見過七姑父和七姑姑。”

韋國公捋須點點頭,德榮親自上前扶著沁瑤起來,笑著輕拍她的手背道:“往後就是一家人了,你若在家無事,常到咱們韋國公府來玩。”

夏荻雖然看著別處,卻時刻注意著沁瑤的一舉一動,聽得母親這麽一說,落在衣袍身側的手不自覺一緊。

沁瑤客客氣氣地應了。自從經過大隱寺遇襲一事,她對夏家人便只有“敬而遠之”這一種態度,對暗算自己的夏荻更是深惡痛絕,若不是嫁給了藺效,此生都不想跟夏家人有任何交集,哪來的常來常往一說?

藺效將沁瑤不動聲色地擋在自己身後,對德榮和韋國公道:“時辰不早了,父親早就進宮了,咱們不如也進去吧。”

夏芫本來安安靜靜站在母親身後,聽得藺效這麽一說,便用帕子捂著咳了一聲,上前攬住母親胳膊,柔聲道:“阿娘,這裏風大,女兒吹久了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