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2/3頁)

可憐公主那麽個靜不下來的性子,就那麽眼巴巴地在一旁看著馮公子,怎麽也舍不得回宮,一坐便是一個時辰。只要馮公子不鹹不淡跟她說上一句話,便能高興好些時候。也不知那姓馮的有什麽好的,不就生了一副好皮囊讀過幾句書麽,怎麽就讓公主愛的這樣。

康平哪知道妥娘這些人的心思,想起馮初月近日茶飯不思,又令人到庫房取了好些補品食材,讓都送到馮家,這才高高興興到瞿府給沁瑤賀及笄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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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伯玉坐在書房裏,一動不動,側頭靜靜看著窗外。

他身上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寶藍色瀾袍,半個身子籠罩在秋陽裏,手中握著的那管筆,毫端的墨早已有了幹涸的跡象,要寫的字卻遲遲未能寫成,整個人沉默得如一尊精心雕刻的塑像。

東廂房傳來一陣幹嘔聲,將他的思緒打斷,他轉頭,木然地看向筆下的紙。

其實他沒什麽東西要寫,只是習慣地提筆坐在這裏,仿佛只要重復那女子曾經做過的動作,他繁雜的心緒便能得到紓解。

他記得幾月前她曾在這張桌上,用筆寫下那幾名平康坊枉死女子案件中的疑點,她跟他討論自己的推論,細數案件中的不合理之處,清澈如水的眸子裏滿是令他驚艷的智慧。

他當然也記得她握筆時認真的神態和鬢邊清幽的臘梅香,她離他那樣近,不經意間流露的嬌態撩撥得他無所適從。

她走後,他久不能寐,第一回體會到了相思是什麽滋味。那個傍晚,如此雋永美好,從此在他心頭上烙下再抹不去的烙印。

想到此處,他清淺的眸中浮現一抹痛悔之色,原以為能用細水長流承載的感情,不過一轉身的功夫,便物是人非。

他擱筆,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對珠花,拿在手中細細摩挲。

這珠花是他走遍長安城的首飾鋪子尋得的,他當時一門心思要挑一件花朝節用來表白心意的禮物,走了幾家鋪子,都沒有入眼的,最後到了潤玉齋,無意中看到這對蘭穗珠花,頓時眼前一亮,想著她若接受了他的心意,這蘭穗珠花插在她鬢邊,該是何等的明麗嬌媚。

可這份早該在花朝節就送出去的禮物,卻因命運的捉弄,再也無從送出。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進來一位中年仆人,“公子,小人回來了。剛才阿李說,您要給瞿家送東西,時辰不早了,可要小人快馬加鞭送過去?”

馮伯玉嘴裏發苦,動作僵硬地將珠花收回懷中,淡淡道:“不必了。”

她即將嫁做人婦,他不得不尚公主,他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將自己對她的這份心思,永遠埋葬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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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瑤及笄過後沒多久,韋國公府迎娶馮初月。

王應寧和劉冰玉都在應邀之列,觀禮後來瞿府找沁瑤玩時,說起當日婚禮種種,都說倒算得周全氣派,不曾給馮初月委屈受。

想來到底是嫡子娶妻,韋國公兩口子不得不為自家做面子。

只是聽說當晚夏荻連後院都未回,敬完酒之後便不見人影,韋國公府不敢聲張,也沒誠心找二公子回來,於是馮初月新婚夜便守了一夜空房。

第二日二公子依然不見蹤影,馮初月忍辱負重,獨自一人給韋國公兩口子敬的酒。這事若擱在別人身上,早尋死覓活了,馮初月卻一句抱怨都沒有,在德榮公主面前伏低做小,賣盡了好。德榮公主不喜這兒媳滿長安皆知,對她不鹹不淡的,只不知往後如何。

康平公主倒是待她一如既往的熱絡,到韋國公府看過馮初月好幾回,給足了她體面,韋國公府的下人這才不敢欺到馮初月頭上去。

劉冰玉說完,唏噓道:“我都懷疑馮初月的臉是不是鐵皮做的,怎麽這麽厚實呢?要是我夫君這樣對我,我早回娘家了,就算他不休我,我都要休他呢。”

裴敏贊這話痛快,道:“她自己選的路,早該料到有這一日,就算打落了牙齒也只能和血吞,能怨誰呢?”

沁瑤想起馮伯玉,知道他疼妹妹,若知道夏荻這般冷待馮初月,心裏怕不會好受,不免重重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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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十月。

禮部早已替藺效納征下聘,瀾王府又送了極地道豐厚的五禮,時人早已不拘於古時的大雁之禮,常用鵝或鴨取代,但瀾王府送來的一對大雁卻是藺效親自打回來的,在一眾采納裏中活蹦亂跳,寓意極好。

至於聘禮,更是豐盛得令人嘆為觀止,送禮當日,引來不少長安人驚羨議論。

大婚前幾日,瞿家上下整日忙碌,半刻不得閑,惟恐漏了錯了哪處,連瞿子譽都時不時須向翰林院告假半日,幫著父母料理一眾雜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