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這回連清虛子都有些進退維谷了,雖說師徒三人都懂法術,藺效也不是泛泛之輩,四人聯手,對付一般邪祟不在話下,可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他們自入河以來,對河中之物並無概念,全憑一份要探個究竟的意念在支撐,若那東西遠比他們想得要難對付,豈不是會全折在這裏?

正想對策,忽聽棺蓋發出一聲輕響,有什麽東西窸窸窣窣從棺中出來了。

諸人寒毛一豎,清虛子當機立斷,低喝一聲:“速速擺陣!”

師徒三人各自掏出法器,擺出三陽陣,惟恐出來是對付不了的大邪物。

可斂聲屏息候了許久,只見棺木上的東西一躍而下,吱吱叫著,一溜煙沿著墻根跑了。

竟是老鼠!

清虛子愣了一愣,頓時明白過來,若棺木中真有邪物,豈會容忍老鼠這等活物與其共處一室。

藺效也想通了此節,再無顧忌,到得玉台前,左右緩緩掃視一遍,拾階而上,將赤霄從棺木上拔下。

握了赤霄在手,又借著長明燈的火光往那具棺蓋已打開的棺材中看去,就見棺木中鋪滿經卷,連棺壁上也用朱紅的字寫滿梵文,可棺內空空如也,並無屍首。

清虛子等人這時也到了玉台上,看清棺內情形,愣了一愣,從棺木中撿了一卷經書在手,借著燈光細細打量,可惜經卷上俱是梵文,無從得知其中含義。

看完這具棺材,清虛子又轉頭看向另一具,這具棺材卻顯見得比先前那具高長許多,兩具挨在一起,倒有些夫妻合葬的意思。

清虛子摸索一番,見棺蓋不過虛掩其上,並不是原先想的那樣嚴絲密縫,略一遲疑,對阿寒和藺效道:“來,幫著打開這具棺材。”

藺效應了,將赤霄遞給沁瑤,三人合力,緩緩移開棺蓋。

往內一看,這具棺材卻比剛才那具更空蕩,不但沒有屍首,連經卷和寫滿棺壁的梵文都不見,只棺蓋上隱約可見幾處抓痕,像是被什麽東西撓抓所致。

清虛子看得仔細,忽想起早年間聽緣覺說過一樁佛家異聞,胸中生出強烈的不安,再立不住,將棺木中的經卷悉數取出,脫下身上道袍包好,令阿寒捧著,下了石階往外走,口中道:“這邪物已破陣而出,此時早不在洞穴中了,為師需得連夜去找緣覺問個仔細。”

阿寒忙跟上。

沁瑤卻跟藺效對視一眼,頗感奇怪,明明兩具棺材,為何師父只說“這邪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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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巡著原路遊回岸邊,一從水中探出頭,便見天色早已墨黑,黑色絨般的夜空裏綴滿繁星,月亮卻隱蔽在烏雲後。

常嶸等人仍保持著之前藺效等人下水時的姿態,神情緊張地盯著水面,一動也不敢動。

見藺效終於安然無恙地出現了,終於大松了口氣。

藺效先將沁瑤從水中托舉中送到岸上,這才跟著上來,幾人雖說並未受傷,到底在水下呆了許久,難免有些疲憊。

藺效見沁瑤身上濕漉漉的,恐她著涼,便令常嶸速回馬車上取了件披風過來,給沁瑤披上。

沁瑤飛速看一眼清虛子,果見師父臉色一黑。

清虛子剛要令阿瑤將披風還給藺效,轉念一想,自己身上道袍已裹了經卷,阿寒雖是師兄,衣裳也不宜給沁瑤穿著,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堆小郎君,總不能讓沁瑤大搖大擺地濕著衣裳回去。

左思右想,顯然只有這個法子較為穩妥,便憤憤地閉了嘴,可到底有些不虞。

沁瑤耷拉著耳朵,不敢多看師父,惟恐師父回去罵她,可比起濕著衣裳讓人圍觀,她倒寧願被師父罵一頓。

悻悻走到停馬車處,不必師父吩咐,舍下瀾王府的千裏馬,自上了青雲觀的馬車。

藺效自然知道其中緣故,不以為忤,只仍令魏波駕著馬車,自己跟常嶸等人仍不緊不慢跟在沁瑤的馬車旁。

路上清虛子倒顧不上訓斥沁瑤,只一個勁地將經卷拿在手中細看,沁瑤見清虛子臉色凝重,忍不住問:“師父,方才地殿裏分明是兩具棺材,為什麽您卻說只有一個大邪物呢?”

清虛子瞥她一眼,好一會才道:“為師只是想起早年聽過的一樁異聞,有個猜測而已,做不得準,需問了緣覺那禿驢再做計較。”

“哦。”沁瑤有些失望,又問,“河中用來鎮壓那邪物的法器和梵文全是佛家之物,而且看著像有數百年了,不知這邪物到底是什麽來歷,又為何好端端地破陣而出呢。”

“是啊。”阿寒難得也願意發表議論,“那陣法做得那般嚴實,幾百年都屹立不倒,石碑怎會好端端就裂開了?”

清虛子緊緊蹙著眉,好半天才道:“要麽便是人為,要麽便是天有異象,邪魔漸生,天下蒼生當有此劫——不說了,一會找緣覺問個明白,再來商量怎麽對付這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