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溫泉旅行*3

日本法定飲酒年齡前不久被下調到了十八歲,但對於黑手黨來說,所謂的年齡限制就是笑話。不管是太宰治、還是中原中也,早就在十五歲的時候就自由出入各種酒會場合了。

而亂步——

他早些年的確被勸誘著喝過酒,但對過於辛辣的酒液完全喜歡不起來,也不懂什麽男人的浪漫。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亂步喝多了之後嘴上沒個把門,因此得罪過不少人——譬如,當著所有人的面,醉醺醺地指著某個勢力的老大,直言不諱地說出他的情人正背著他和信任的下屬偷情……之類的。

如果他是隨口編的,那大家也就當作是醉酒後鬧出笑話過去了,可亂步說出口的話幾乎都是在陳述事實,回去一查便知,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在那種場合下,亂步總會令人猝不及防地一把扯下別人最後的遮羞布,並且自己還絲毫察覺不到氣氛微妙的變化。

被他纏著說話的人約有八成處境窘迫、不知道做些什麽反應,剩下兩成則黑著臉不給面子地拂袖而去。考慮到江戶川亂步在港口黑手黨之中頗有地位,這才沒人敢動手暴打這個失禮至極的家夥,僅僅也只是背後罵上兩句。

如果不想當眾被戴綠帽,被指名道姓地罵禦下無能,那就千萬不能讓江戶川亂步喝酒——黑手黨們就此達成了共識。

於是,屬於大人的酒宴上多出了一杯汽水的位置。

太宰知道亂步的習慣,體貼地給他準備了汽水。自己則買了一瓶溫牛奶,開蓋抿了兩口,心情愉快地哼起歌來。

剛剛明明是太宰自己提議要出來“喝一杯”,結果最後兩個人都沒有飲用帶酒精的飲品。

要是有人特意問起來,太宰一定會理直氣壯地反駁——泡完溫泉之後就是要喝一瓶牛奶啊,這可是日本人的傳統——雖說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傳統,總歸是有這麽一個說法的,要不然湯浴門口的自動販賣機也不可能擺滿牛奶了。

至於亂步先生,只要他開心就好了。

“說起來,太宰——”

“嗯?”

亂步靠在椅背上,嘴裏叼著吸管:“你手裏的道具,是我所想的那樣嗎?”

太宰漫不經心的神色一滯,鳶色的眸子倏忽暗了下去,似乎有什麽東西沉澱到底。

“能夠把人準確投放進平行世界的道具總不會是什麽簡單的東西。”

亂步不在乎他的反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魔人費奧多爾要針對港口黑手黨,勢必會優先排除掉我和帽子君,就像這次澀澤龍彥事件,費奧多爾制造出了異能力的本源,一條只存在傳說之中的龍……帽子君作為王牌,開場就解決掉了最麻煩的龍,但他也喪失了後續作戰能力。”

黑發青年單手搭著椅背,姿勢十分隨意松散。只不過他此刻拋出的話題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聽到的,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議論的。

“對付我就很簡單了,因為你和費奧多爾都不想讓我在這裏礙事,所以幹脆就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並沒有帶著往日那種笑嘻嘻的神色,翠色的眸子閃爍著某種冰冷的光,注視著某個方向。

這時候才會讓人恍然明白,原來這位行為幼稚的青年也不是一直都像個小孩子,他還有另一個身份——人人敬畏著的、能夠只手翻雲覆雨的港口黑手黨幹部江戶川亂步。

“第一次,應該只是你的試驗階段,特地挑選帽子君在我身邊的時候發動道具的機能,希望他能夠起到後備保障作用。然而因為發生了意外狀況,只有我一個人被轉移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找我。”

“第二次,港口黑手黨的敵人馬上就要抵達橫濱,如果我在場的話,你想以合作者的身份接近澀澤龍彥和費奧多爾就很困難了,而織田作——”亂步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在你眼裏,織田作比森先生、不,比整個港口黑手黨更重要吧?”

太宰對這個問題默不作聲,當他斂起所有表露在外的情緒、面無表情的時候,總是讓旁人感到毛骨悚然,稍微靠近就會覺得自己被汙泥淹沒頭頂。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了了。

“只要森先生判斷你是會造成組織動蕩的隱患,就會想方設法地除掉你。布局趁亂把織田作丟出去當炮灰,以此逼迫你離開港口黑手黨什麽的……如果我這個庇護傘不在,織田作很容易自己跳進局裏。在不傷害織田作的情況下,為了保證你和森先生的計劃能夠順利實現,所以就讓織田作成為我的隨行人員,一並離開這個世界。”

即便兩次都被排除在世界之外,亂步依舊能夠輕易地揣度出森鷗外的想法,又直言道明太宰潛藏在暗處的計劃,把最近一個月發生的事說得明明白白。

太宰的態度不置可否。

因為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