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烤豬蹄(第2/3頁)
兩人唇瓣松開,她就往他嘴裏塞。
“還你。”
煙又一次滾落床上。
“本來就不想抽,”陳煙橋的手是凍慘了,現在還是像冰塊,捏在她手腕上,還比往日粗糙,似乎皮膚有皴裂的細口。
他解釋,“取暖。”
陳煙橋把倪芝按懷裏,貼著她比他溫暖許多的肌膚,語氣裏就帶有欲色了。
“你給我暖暖?”
倪芝還是忍不住嗆他,“上次不想,這回就想了?”
陳煙橋雖然腿又僵又麻,手是好端端的,把她反推過去。
“我這不是後悔了嗎?”
那支煙終於滾落地上了。
無聲無息。
像舞台上的帷幕,順著光滑的地面滾到櫃子底下,沾了無數的塵埃。
哪止他一個人冷,冰雪大世界裏的溫度,把兩個人都凍透了。雪地裏互相取暖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對方越冷越想靠近,因為肌膚下的血液是滾燙的,越擁抱越溫暖。
陳煙橋的腿還是沒緩過來,膝蓋上淤青了一片,微微在抖。
他腿型飽滿有力,就像倪芝之前好奇的那樣,看不出來他受傷的後遺症這般重,受了寒冷刺骨地疼。
倪芝伸手捂在他膝蓋上。
她手心也冷,沒比他溫暖許多。
陳煙橋讓她站起來。
頭一次這麽近距離打量她的紋身。
他親手畫的紋身樣式。
一邊兒的花瓣盛開似邀請,一邊兒的花瓣凋零枯萎。
還有細小的尖刺,細看原來是她起的雞皮疙瘩。
陳煙橋用胡茬刮了刮她紋身。
倪芝忍不住顫栗,聽見陳煙橋低低地笑她。她伸手撥弄他摻白的發頂,他頭發蓬松卻不算柔軟,在手裏發澀,他的偏分被她反撥到另一邊,露出平常不常見的另一邊發際線。
她說,“煙叔,我也冷。”
“嗯。”
陳煙橋終於不再用胡茬刮蹭她,吻上去。
一邊含糊不清地給她個解釋。
“這是月季。”
他沒忘記還欠她一個解釋,為什麽和哀悼余婉湄的畫如出一轍。
小城市出身的父母,又是做生意的,難免迷信。
從給他取名靠抓鬮抓到畫筆就知道,他長大後也延續了這一點,雖然接受了西方美術的教育,看著放蕩不羈,實際上骨子裏是傳統的。
他怕水火不容,就叫因橋。
月季是請人算過的,他的幸運花。
所以爺爺老家的陽台上,種了許多月季。
和余婉湄相關的記憶,倒真有,他給余婉湄一盆兒,讓她家裏沒人時候,就放到窗台上,有人就拿下去。
他第一次畫成這個樣式,確實是為余宛湄。那時候,他的手已經勉強能忍著疼痛畫些東西,刻刀卻是沒法碰了。情人節那天,他剛給余婉湄立了衣冠冢,山下是人間愛河,山上是呼嘯而過寂寥的風,他想坐在她碑前,想畫些什麽哀悼她。
余婉湄的遺體,都不是他去領的,是她父母和余婉央去的。陳煙橋沒看見過,私心希望她走得美些,如倒塌的神廟前睡著的仙女,便勾勒出來。
本來想在碑前燒了,後來想想,帶下山寄回去。
下山時候,右腿格外吃痛,被山風一刮透骨地刺痛,好似軀殼也是空蕩蕩那般,半人半鬼,行屍走肉。
他忍不住劇痛,原地坐在台階上休息。
余婉湄走了,他留了一身傷痛,半身凋零。
這人間還有什麽幸與不幸,皆是苦難。
最後在她手心添了朵的月季,那是他自己。當時種種,如果可以,他願意死在余婉湄手心,陪她一起去了。
沒想到意外地平衡。
繪畫中講究平衡,安靜沉睡的仙女,環繞而飛的蝴蝶,每一個元素都影響觀眾對畫作的解讀,對畫作感情的理解。
畫作的傾頹和安詳,掌心的月季綻放又凋零。
但那首詩和名字,全是謝別巷給他包裝的。
那天在中央大街,碰見倪芝,她遊魂一樣坐下來,在他的畫攤兒前詢價,完全沒聽清他說的是不要錢。
同樣是地震,同樣是創傷,來往的人都畫頭像素描,想起她腿上的燙傷,陳煙橋下意識就起筆落了這朵月季。
**
倪芝指尖堵了他的唇,“煙叔,我不聽。”
她有她的驕傲,懇求這件事也有時效性,懇求過一晚的解釋,得不到,她也不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他的垂憫。
陳煙橋沒繼續說,粗糙的指腹摩挲了一下那朵紋身月季。
他心裏嘆息,這倒是命運,他的十年,起點是它終點也是它。
只不過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了。
陳煙橋沒想到的是,倪芝也會戛然而止。
倪芝眼角上挑,眼底水光仍未退去,臉頰紅暈猶在。
拍了拍他臉頰,趁他沒反應過來,姿勢旖旎地退下床。
“煙叔,你這腿好點兒了,我就回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