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那些理由

“為什麽……”淩雲鶴如同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連法寶都沒有祭出，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兩個人，“雲飛……田兄……為什麽……”

“二哥，你不是說過嗎？”淩雲飛望著他，目光一直很穩，沒動過分毫：“在利益面前，同門之情，兄弟之情，都微不足道，哪怕並不願意，也會身不由己。”

“……”淩雲鶴定定地望著他，眼睛一眨不眨，他輕聲說，“那，你願意嗎？”

“……”回答他的，是淩雲飛的沉默。

淩雲鶴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段日子，他一直覺得不快活，可今天，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

“田兄，那你呢？我們九彥宗的紛爭，應該與你無關吧？”

“是與我無關。”田之謙仍然沒有擡頭，垂著視線，看著自己手中的玉盤，聲音淡漠，“只不過，雲飛開出了合理的條件。”

“條件……”淩雲鶴喃喃重復，看了看田之謙，又看了看淩雲飛，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什麽條件？”

沉默了好一會兒，田之謙深深吸了口氣，擡起頭，目光平靜地望著淩雲鶴：“什麽條件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雲飛比你慷慨，就夠了。”

“……”淩雲鶴咬著牙，繼續問，“我對你不慷慨？我們相交百年，我哪裏虧待過你？”

田之謙嘆了口氣，用一種混合了同情與憐憫的目光望著他：“淩雲鶴，你一直覺得自己很成功吧？有資質，有背景，有長輩的器重和栽培，還有同階修士的羨慕與愛戴……可惜，你一直不知道，你做人有多失敗。”

“……我確實不知道，”淩雲鶴喃喃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哪裏對不起你，讓你這樣對我。”

“呵”田之謙露出一個嘲弄的笑，“不錯，你一直以來當我是你最親近的朋友，可你這個人，對親近的人，總是習慣性地忽略。就說這一次，你請他們這些人，用了多少寶物，你請我呢？僅僅一句話而已。你總是讓你最親近的人幫你做這個做那個，卻從來沒有想過給我們回報。你對其他人確實慷慨守信，可你對我們呢？除了索取，從來不知道給予。”

“……”淩雲鶴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他曾經最親近可靠的朋友，曾經毫不猶豫願意把後背交給他的朋友，生死危難之時互相依靠的朋友，忽然覺得，這個侃侃而談，面露嘲笑的人，他完全不認識。

“雲飛，你呢，也是這麽想的嗎？”他的目光放到淩雲飛身上，淡淡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淩雲飛終於不敢直視，垂下了視線：“……我們都出身淩家旁支，從測出靈根的那一刻開始，就相伴著修煉長大。二哥，你靈根比我好，悟性比我高，修煉總是比我快，而我，資質只能算不錯，悟性更是差你許多……這麽多年，如果沒有你，也許我現在還在築基期，根本無法在兩百歲之前晉階結丹。”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淩雲鶴死死地盯著他，“我給你的，難道少嗎？”

“不少，”淩雲飛擡起頭，勾起一抹笑，只是眼裏卻沒笑意，“可是，二哥，我不想一直跟在你身後，等待你的給予。”

“……”淩雲鶴望著淩雲飛，眼睛眨也不眨，也不說話。

淩雲飛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二哥啊，你對我確實很好，可你……從來沒有把我放在跟你同樣的高度上。快兩百年了，你一直當我是那個跟在你屁股後頭流著鼻涕叫著二哥的小六子……你什麽都不告訴我，假裝修為大跌的時候不告訴我，讓我跟外人一樣被蒙在鼓裏；打算來無憂谷的時候不告訴我，如果不是我強烈要求，你根本不會帶我來；你有禁神珠、有還恩令，我卻一點也不知曉……我真的是你最信任的兄弟嗎？你有那麽多的秘密，從來不告訴我，做了那麽多決定，也從來不問我的意見。”

說到這裏，淩雲飛苦笑一聲，側開視線，眼裏露出堅決與毅然：“快兩百年了，我不想再當那個跟在你屁股後頭流著鼻涕叫著二哥的小六子了”

淩雲鶴合上眼，直到眼角不再有濕潤的感覺，才睜開。他淡淡說道：“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在九彥宗，在淩家，能單純地修煉是一種幸福，既然你韜光養晦了這麽多年，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那是你的想法。”淩雲飛冷冷道，“二哥，你有沒有發現，你還犯了一個錯誤？你總是以你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卻沒想過，別人的想法跟你是不一樣的。你是風雲人物，你是天之驕子，所以你可以瀟灑地說，你不想要，你只想要單純修煉的幸福，可你想過沒有，你能這樣憂傷明媚著，是因為你擁有了一切”他的聲音大了起來，臉部肌肉跳了跳，努力平衡了一下呼吸，才繼續平靜地說下去，“你沒有問過我要不要，就擅自替我決定了該給我什麽，這就是你認為的，對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