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後來車夫又問他:“王爺,您要去何處?”

趙允承當然想去沈府,但是沈府已經沒了,還是他親手作沒的,那麽大一塊秦府的牌匾,是他為留住秦三娘和孩子親手寫就。

和離書也是他寫的。

諒他再不講道理,也不敢將這些舉措推給白衣。

想了想,趙允承吩咐道:“去從前的沈府。”

雖說秦嫀和小寶已經搬走了,但那府邸未撤走下人,鐵鷹還守在那裏,將府裏維持原樣。

這宅子三年下來布置得舒適清幽,趙允承冷哼:“你不住我住……”

倒也不是舍不得,主要是喜歡聽著蛙聲就寢。

那邊,小娘子在風和日麗,楊青柳綠的五月天,穿著清涼的褙子加抹胸,往熟悉的崇國寺走了一遭,也不免晃了神。

“三妹妹在這裏等誰?”秦大姐見秦嫀站在一處出神,也朝她眺望的方向看去,只見香客絡繹不絕,其中不乏年輕的郎君,便打趣道:“咱們大乾真是人傑地靈,隨處可見一表人才的郎君。”

秦嫀回神,笑了:“大姐取笑我。”她沒看別的郎君好嗎?只是想起和趙允承初見的畫面罷了。

“哪有取笑你,你看你看。”秦大姐挽著她的手臂笑道。

三妹妹要再嫁她是一萬個贊同的,可惜聽阿娘說,秦嫀與那位王爺談了條件,已是不能再嫁了。

雖忿忿不平,但對方身份超然,即便沒有明說,東京城亦不會有人敢娶秦嫀。

給攝政王的長子當後爹,試問誰敢?

“不看。”秦嫀傲嬌道,主要是她發現一個事實,大乾郎君們的顏值,水準參差不齊,見過趙郎君的美貌之後,瞅誰都覺普通得緊。

有什麽好看的。

那人出身皇室,母妃聽聞艷絕一時,曾名動天下,更因此被皇帝看上,在臣子的家裏便幸了她。

可見貌美。

郎君怕是遺傳了母親的相貌了罷?

但李貴妃因貌美被霸占,卻是可憐了些。或許在當今看來這事不鮮見,可是趙允承生父生母的這段身不由己的邂逅,實在令人難以苟同。

無怪李貴妃會自盡。

有思想的女郎,在這個時代生活反而是一種痛苦。

秦嫀抿著唇猜想,趙允承之所以精神分裂,也是因為他懷有人道主義的思想罷,因此對生父生母的事件不能釋懷。

但他又無能為力,情緒崩潰之下身體內部啟動了自我保護機制。

也就是分裂成兩個他,激進的人格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聚攏了,也將兇惡與戾氣放大了,這樣才能對抗那些負面情緒。

剩下的一個性子如水,活成了他自己向往的角色。

如此說來,他不過是想方設法地自救,讓自己有一個自然的姿態活下去。

“三妹?”秦二娘子回來,拍拍神情晦澀的秦嫀:“走罷,這次添了香油錢,就要明年才來了。”

“嗯……”秦嫀沖她笑笑,這才將心神收回來,不再想他。

快到端午了,每年端午節,東京城內縱橫交錯的水道上,都會舉行龍舟賽。

姐姐妹妹們已經約好去看了,秦嫀也想帶兒子去,大不了到時候戴上帷帽。

再說了,那些貴人們去的河道,與百姓們去的河道,也不相同。

不過確實有畫舫有大船的河道看起來更熱鬧。

端午節前,舒窈如同每年一般,奉太皇太後之命,送來一些節禮,秦嫀正面露無奈,舒窈笑言:“三娘子莫要多想,雖說你和王爺不在一塊,但小主子是老祖宗的心肝寶,她老人家只是疼曾孫罷了,萬沒有旁的意思。”

秦嫀一想也是,天下老太太一個樣,隔代親:“那便替言言多謝了。”

舒窈笑道:“今年端午,下頭進貢了一艘畫舫,屆時老祖宗在上面賞龍舟,三娘子帶上小主子同去罷,算算老祖宗也有小半年沒見小主子了。”

去歲老太太身體健朗,出來見了一次,後來聽說不好,養了小半年,的確是許久沒見。

秦嫀感激她沒奪走言言,倒也不拒絕,說句難聽的話,太皇太後也沒幾年了。

到了端午那日,宮裏還遣了馬車來接。

好險是架大馬車,能裝下他們一行五六個人,兩名丫鬟,還有兩個奶娘。

聽說能去太皇太後的畫舫上看龍舟,眾人還挺雀躍。

太皇太後得了一艘進貢的畫舫,要在端午馬上登船,好些貴女們是知曉的,甚至暗暗的期待,這次會被邀請登船陪伴的人會有哪些?

然而等到端午那日,也沒有人被邀請。

她們想看龍舟,只能自己找地方。

這是怎麽回事?

太皇太後一個人都沒有邀請?

在宮中還算受老祖宗待見的莊太後,不止一次被明示暗示地問及此事,但太皇太後的確沒有邀請她。

難道是邀請了宮外的貴女?

或者不是女眷,而是年輕的郎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