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皇城司酉時下衙,司內留一副使帶領若幹押班充任當值。

而嚴副使昨日已經當值了,按理說今天是可以早走的,奈何攝政王倚重他,近來喜歡遣他辦差,弄得司裏都在傳,他要升遷了。

如果是的話,倒是件好事。

酉時末,嚴雲祈頂著已然黑透的天回到家中。

而這時家裏的人都已經吃過暮食,各自回到院中歇息;只有嚴夫人,還在前院等晚歸的二郎。

見他終是回來了,便噓寒問暖,遣人去準備熱飯熱菜,自個兒在前院陪著用了些。

母子倆一邊吃一邊閑話家常,嚴夫人埋怨道:“你們司裏事務這麽繁忙,怎不多調配些人手?盡可著你幹了。”

自從二郎當上副使之後,日日早出晚歸,披星戴月地辦差,這也是不好說媳婦的一個原因。

嚴雲祈道:“許是攝政王有意提拔。”

沒說得太清楚,因為升遷的事也還沒落實,沒得惹母親多想。

只見嚴夫人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地一撫掌,笑了開來:“阿娘就說,那宮中的貴人怎麽忽地想起你來了。”

提拔這事兒,就這麽陰差陽錯地被嚴夫人誤以為是沾了秦府的光,於是對秦家女郎的印象大增。

在此之前,嚴夫人多少還顧忌著,自家二郎會不滿秦家女郎,正有些躊躇如何開口,眼下氣氛見好,她便與二郎仔細說了這事。

來龍去脈,一清二楚。

整個東京城的動靜,都掌握在皇城司的手中,關於沈秦兩府的內情,嚴雲祈比他母親知道得多。

想到攝政王曾派遣自己去查實兩府聯姻一事,連他亦有些懷疑,自己的即將升遷,是否真的跟這件事有關?

攝政王和壽安宮那位老祖宗關系親厚,天下人皆知。

“依阿娘看,這樁婚事有益無害。”嚴夫人頭頭是道地說罷,舉盞抿了一口茶,和顏悅色:“二郎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也不是辦法。”

是這個道理。

“阿娘做主罷。”嚴雲祈答應完之後,在心中腹誹,每次不成都是源於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不成,高不成低不就的那位,從來都不是他本人啊。

他一個武官,是個粗人,哪曾想這麽多。

有媳婦兒就討罷了。

至於對方是個和離過的,嚴副使覺得自己喪過妻,二人也沒有不般配的了。

女郎二十,比他小十歲整,想來還是他占了便宜。

-

聽說那嚴家郎君答應了,不日便要上門提親,秦府上下一片喜色,高興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近來真是好事連連啊。

先是一直愁嫁的三娘子,嫁了個做夢都想不到的高門夫婿,還對嶽家好得不行;而後,婚後一直不順的二娘子,和離後又說了一門這麽好的親。

總之,秦員外和王氏得知家裏的二娘子要進入嚴家之後,坐在那都感覺自個要飄起來了。

秦二娘子得知消息,自此吃得好也睡得香,不出幾天便容光煥發。

大娘子和三娘子回家來賀喜她,大娘子握著二妹妹的手笑道:“賀喜二妹妹,這次貴人挑的嚴郎君,定不會教你失望的。”

“承姐姐吉言。”秦二娘子笑道。

只是她亦清楚,往後過成什麽樣,也還是得靠自己經營呢。

心事了了,秦嫀的心情也松快了下來。

今日坐在姐姐們中間的她,黛眉淡掃,妝容清新高雅,正彎眉笑眼,一手持團扇,一手抓著盤中的裏零嘴兒,吃得好不開心。

大姐是過來人,見她吃得這般不停嘴,便促狹笑道:“三妹妹這般吃不停,莫不是懷了?”

新婚的女郎被這般打趣,怪羞人答答的,可是秦嫀乃是東京城的獨一份兒,聞言撫著小腹笑道:“應是懷了,懷了果脯蜜餞,花生瓜子。”

此言一出,姐姐妹妹笑成一團,聽得掀簾進來的王氏好不好奇:“都在說什麽呢?這般開心?”

姐妹幾個你瞧我,我瞧你,以扇掩面有,擡袖掩唇有,倒是惹得王氏笑罵:“還不與我說?”

怕不是姐妹幾個,在聊帳中和男人那點事。

她們不想說,王氏還沒興趣聽呢。

“大娘子府裏有人,早些回去,免得回去晚了,你家那老虔婆又要尋你不是。”

大娘子笑道:“她現在卻是不敢了。”

自從那日來過秦府,周赟回去之後對她體貼溫柔,就連愛找茬的婆母,也大大收斂。

至於具體是什麽緣故,姐妹幾個對視一眼,都心有靈犀地笑了起來。

不過,雖說如此,暮食前,大娘子還是駕車走了。

“修晏不在府上,笑笑今晚還回去嗎?”王氏倒是想留秦嫀過夜,畢竟沈府沒人,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的。

“也好。”秦嫀出嫁多日,確實也想念家中父母了,笑了笑便答應下來。

-

嚴副使被阿娘催著去秦府提親,於是第二日上衙,端著一張嚴肅的臉,去找長官劉提點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