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李唯一被眼前的一幕震懵了,連憨貨哭泣著朝自己奔來,死死的抱住自己嚎嚎大哭著要媽媽,哭聲悲切哀鳴,李唯一也沒能醒過神來。

呵呵呵,這算什麽?是好人不長命嗎?

還是說,眼前的一些全是因為自己的烏鴉嘴?

所以她很早很早以前,跟大表姐第一次見面時,心裏感慨的大表姐命不好,居然在這裏驗證了她真的命不好?

不好到,年紀輕輕就去了?

“嗚嗚嗚,小表姑,嗚嗚嗚,我媽媽,我媽媽沒了……嗚嗚嗚,小表姑,我媽媽她不要我了……嗚嗚嗚……小表姑,我要我媽媽,我要我媽媽……”。

耳邊是一聲接一聲幼獸泣血的哀鳴,李唯一伸手圈住比自己高半個頭的憨貨,自己的眼眶也酸脹難受,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大侄女的後背。

想要安慰她,卻不知從何說起。

兩小只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哭成一團,明明身處忙著治喪的人流中,卻又仿佛置身於人世外,她們就那麽靜靜的抱著,傻傻的悲戚的哭著,惹得隨後趕來的趙慶國,狼狽的背著三個書包,跟尊神獸樣的默默護在她們的身邊。

這個模樣,一直維持到了李紹成跟何秀芬接到了族人通知,匆匆趕回來,老夫妻倆才一人一個把孩子抱離了亂糟糟的現場。

窩在爺爺的懷裏,李唯一小臉上還掛茫然,眼睛紅彤彤的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爺爺,為什麽大表姐會走?”,明明她還有護身符的。

李紹成心疼的看著懷裏的孫女,他語氣同樣也很低落,望著遠處的蒼山喃喃,“大道三千,天演九十九,人遁其一……”。

好深奧,她聽不懂,也不想聽懂。

“爺爺,為什麽大表姐回來了都不給進家門?那是她自己的家,為什麽不讓她進堂屋,設靈堂?”。

按照當地的風俗,家裏的人去了,必須擺在堂屋停靈,做完法事,守完靈,算好日子後才能出殯安葬的。

在眼下這個還不興火葬的年代,她大表姐都已經那麽慘了,為什麽骨灰回來了,反而還不能進家門?

那是她的家,她自己的!

李紹成又是一聲嘆息,“風俗如此,外頭橫死的人,魂歸故裏後,靈堂是不能進家門的,犯煞,不能再死人了……”。

不知為何,聽了爺爺的解釋後,李唯一更加難受,還不如不問,不聽,不看,不想。

“爺爺,以後慧慧怎麽辦?”。

這個也很棘手重要,要是可以,她願意養著憨貨大侄女,因為在她看來,憨貨還太小,而她爸爸依然年輕。

這個世間,有幾個男人會為妻子守到老?

再相愛的夫妻都不能,更何論他們還是經人介紹,因為各種利益結合的夫妻,哪怕面上看著還算相敬如賓,但是,李唯一不敢深想。

當然了,她這樣不好的想法卻異常現實,現實到在不久的將來憨貨即將要面對,甚至都等不及她媽媽下葬。

停靈的時候,憨貨的家裏出事了。

在最後停靈的那個晚上,大表舅一家跟憨貨的爸爸於光輝鬧了起來,□□是因為於光輝父親葬禮,火花是李紹成給何春華的那個保命的護身符,而□□卻是讓眾人都意想不到的,由運輸隊賠償的那一千塊撫恤金。

都說人性難猜。

那一晚,李唯一看到表哥何先崗指出於光輝一家人的下作,指出自家姐姐受的苦,更是因為於光輝自己承認,危急關頭妻子塞給自己的護身符一事,大表舅一家以二表姐為首,一致認為,運輸公司賠償的這一千塊撫養費與養老費,完全應該由他們的父母繼承,在他們看來,這一千塊是他們姐姐的買命錢。

對於於光輝來說,剛剛死了親爹,自己斷了一條腿,又丟了老婆,眼下運輸隊的工作也因為自己的魯莽而保不住了,他還得養女兒,自然不願這一千塊全都讓嶽丈一家得去。

哪怕他也覺得自己愧對妻子,可依然就這些錢,雙方撕破了臉皮鬧了開來。

這時候的他們根本就不曾想到,憨憨慧一個年幼的孩子在失去了親媽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剩下的親人為了錢而爭吵,全然沒有一個人想起她的去留,她的將來……

這讓人很寒心,很寒心。

特別是李唯一還從於光輝的嘴裏知道了,當初事發時的一切。

原來啊,讓他們所有人怎麽都想不到的是,正是因為提醒了何春華,她脖子上的護身符可以保命,所以才造就了後來她的選擇,以及今日的悲劇……

在表姐夫身體差不多好轉後,這貨就急於把滯留在此的一車貨往回運。

事情就那麽巧,車子開到半路,眼看著就要進入本省的地界時,車子遇到了滑坡,出事了。

事發當時,眼看著夫妻倆都要不好時,大表姐也不知是怎麽想的,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腦子裏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脖子上的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