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等李唯一轉頭把大表舅家的屋門都給帶上,把大門關上扣好時,已經騎車等在大門外的某憨還急吼吼的催,“小表姑,你快點,快點啊……”。

唉!當人長輩可真心累!

不得不說,小屁孩是一種神奇的生物,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這不,前頭還口口聲聲氣憤的叨叨著她小姨太可惡的人,在自家完了一個下午,等她小姨終於想起她來,來接她家去時,某破孩子居然就已經忘記了先前的傷痛,捧著自己給她塞的好吃的,樂顛顛的跟著坑貨小姨家去了。

李唯一目送憨貨離開時,還看到某只剛邁腳除了大門口的人,捧著手裏的巧克力在跟她小姨顯擺,額……

這樣傻逼兒童歡樂多的日子,過起來那是不知不覺的叫一個快。

李唯一覺著自己還沒回家多久了,新年的鐘聲就敲響了。

拖這次年前出遠門的福,先前在滬市的時候,為了自己的臭美,他爺不是還在淮國舊買了個二手的海鷗照相機麽?

臨了回來的時候,爺孫倆還惦記著家裏的奶奶,幹脆還在滬市大氣的買了兩卷交卷。

這時候人們可是難得照一次像,好多老人,一輩子都沒有照過一張照片呢,就如三祖公一樣。

大新年裏,整個族人在年初一聚餐的時候,李紹成還拿著照相機,給大家拍了一張全家福,同時,這也是家裏唯一一張最齊整的全家福。

後來照片被洗出來後,他爺爺領著自己一道去給三祖公送照片時,老頭兒捧著自己那張,坐在堂屋門口太師椅上的獨照,眼裏閃著淚花,連連叮囑年紀也老大不小的三個兒子說,等他死了,這一張就做成他的遺像。

那時,李唯一從老人家眼裏看到的居然是面對死亡的坦然,與此時對生活的滿足。

春節過後,五七年的春天悄無聲息的到來。

這一年的春天,人們都在忙著春耕,忙著插秧栽田的時候,面上的形式開始發生著巨變。

李唯一也是每每從她爺奶的交談,還有收音機的廣播裏,知道了眼下的情形。

這年春天開始,政府嚴肅的劃分了農村與城市的戶口,自打這以後啊,人們出行就必須開具介紹信了,如果沒有這玩意,你要是再如以前那樣出門浪,那不好意思,你就是個盲流,是沒有身份的黑戶,是沒法生存,是寸步難行的。

直到那一刻,李唯一才在心裏感慨,自家的爺爺,是多麽多麽的無敵,多麽多麽的神算,掐著時間點的帶著她去港島浪了一圈。

轉眼間,時間嗖的一下到了五八年的春天,夏天……

算算日子過的可真心的快,曲指算算,今年自己都六歲了。

從廣播裏李唯一也聽過,從去年年底開始,全國開始了大煉鋼的熱潮,不過因著他們這裏地域偏僻,真正全員上下行動起來,一個個響應號召大煉鋼,卻是今年春天過後的事情。

為了這個,她爺爺如今也不下鄉了,跟著畜牧站好多叔叔爺爺那樣,被分派到了指定的土高爐參加大煉鋼,她都已經有一個多月都沒有見過自家爺爺了。

她記得上次見爺爺,還是她爺奶回到家裏,急急忙忙讓自己收了家裏的幾口大鐵鍋,然後又把家裏其他的鐵器,上到燒水的鼎罐,下到門上的門扣,她爺奶都給打包,分別拿去單位交任務。

當時她就說,自己乾坤袖裏有不少,畢竟裏頭五金店多哇,本想著拿些出來給爺奶去交公,好不至於把家裏的鐵制品都收刮一空,結果她爺卻是拒絕了,說是隨大流也好。

回頭自己想想也是,如今哪怕是農村裏頭,大家都聚集在鄉鎮起土高爐煉鋼,家家戶戶的鐵器都交了,他們家也不能例外。

每每想到這些,李唯一就覺得心累的嘆氣。

懶洋洋的從被窩裏爬起來,套上半截袖的小褂子、燈籠褲,拉呱上她奶給自己做的小布鞋,李唯一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出房門準備去洗漱。

結果才走到院子裏,她突然欣喜的發現,自家爺爺居然在家?

多日不見,甚是想念,看到正站壓水機邊上壓水的爺爺,李唯一樂的連連蹦跶過去,邊跑邊喊,“爺爺,爺爺,您怎麽家來啦?”。

看著跟顆小炮彈一樣沖向自己的孫女,李紹成樂了,趕緊停下壓水的動作,一把接住沖過來的孫女,趁手抱起來在懷裏顛了顛。

“嗯,我們乖乖瘦了,最近是不是挑食,沒好好吃飯呀?”。

李唯一跟根小麻花似得,在自家爺爺懷裏扭啊扭的,小嘴巴還犟,“哪有,我都很聽奶奶的話,不挑食,吃的可多可多啦……”。

某人說的信誓旦旦,結果,端著一臉盆熱水出來,準備給丈夫洗漱的何秀芬聽了,卻是毫不留情的揭短。

“還說不挑食,見天的不肯吃飯,就是抱著西瓜啃,不然就吃小零嘴,這能胖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