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橫濱的夜晚不知在何時起了霧。

小巷裏的酒吧燈光昏暗,許久未曾光臨的客人久違地在此喝了一杯。

老板見到了青年,說道:“你有段功夫沒來了,最近工作忙嗎?”

青年,也就是太宰治擡起自己鳶色的眼睛,笑著說:“倒也不是工作,該說是生活嗎?生活突然喧鬧了起來,光是應付她的要求就夠精疲力竭的,一時間也就空不出太多時間了。”

老板聞言道:“聽起來不像是壞事。你啊,之前就是太閑了,所以才總是一個人來。”

太宰治聞言說:“坂口安吾是這麽和你說的嗎?”

老板不明所以,坂口安吾也是他的老客了。他頷首道:“是啊,安吾還說要我多照顧你些,因為你太閑了,所以很容易出事。”

太宰治聞言輕笑,托著下巴一本正經地和老板說:“坂本安吾這個加班到只剩半條命的人說的話,怎麽可以相信。他在騙你的。是他自己忘記了,在抹黑常來照顧生意的我呢。”

當他煞有介事的說起一件事時,總是很容易令人信服。太宰治說:“坂口安吾在騙人,是他欠了債,怕我找他討賬,所以才不敢和我一起出現。”

老板聞言一怔,驚訝道:“是這樣嗎,我看他也沒有賒賬,還以為他經濟情況挺不錯的呢。”

太宰治說:“他欠著的賬可太多了。”

老板聞言道:“那你也算是好朋友了,沒有特意去和他討這筆賬。”

太宰治不置可否,只是敲了一下自己的酒杯。但笑不語。

末了,他對老板說:“您今晚早些打烊吧。”

老板不明所以,他說:“出什麽事了嗎?”

太宰治笑眯眯道:“沒有,只是今晚看起來要降溫,早點休息明天心情會比較好。”

老板沒太明白這裏頭的邏輯,不過今晚的生意的確不好。再開下去也不見得還會有客。他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太宰治的建議,笑道:“好吧,謝謝你的建議。作為對老客的回饋,今天這杯酒就不收你的錢了。”

太宰治玩笑道:“這麽好的嗎,那不如再給我開瓶貴點的酒再免單吧。”

老板讓太宰治不要癡心妄想。

兩人隨便聊了聊,當時間差不多指向半夜兩點半,透過酒吧的窗戶,已經能遠遠瞧見遠方黑下的燈光時,太宰治起身告辭。

剛出酒吧門,太宰治就見到了等在屋外的俄羅斯人。

俄羅斯青年有著比遠東人更白皙的皮膚,配上他有些纖弱的身形,整個人看起來要比起他真實的年紀,更像名剛成年不久的俊美少年。

他的裝扮看起來也有些病弱。

橫濱的夜晚還沒到真正冷下來的時候,他已經戴上了厚厚的茸帽,還被夜風吹得嗆了咳嗽了幾口。

太宰治的目光從對方脖子上一時未能褪去的紅痕上掃過,微微彎了彎唇道:“你這是特意來等著我嗎?”

這位俄羅斯人紫色的眸光看似友好,卻說著:“沒辦法,再沒有親眼見到你與我們同路前,我實在是擔心。”

太宰治道:“擔心我會給異能特務科通風報信?”

他抿了嘴角笑了起來:“那看來你的消息還是不夠準確,我和坂口安吾關系可不太好。”

這位俄羅斯人,也就是組合“派入”橫濱搜尋港口黑手黨信息,又被組合派遣人馬從“港黑幹部a”手中救出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果戈裏曾經的同伴,贏過鐘塔侍從至今仍在追捕的恐怖分子“魔人費佳”,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如今已從a的監牢中逃出,甚至饒有興致地在巷口與太宰治相逢,說著些沒什麽營養的對話。

他說:“知道是一回事,可從你口中說出來,我卻又覺得不是那麽回事了。當然了,他還是‘信任’你的,所以才特意提醒我來接你。”

魔人費佳微笑道:“霧已播散,若是在霧中走錯了路,那可麻煩了。”

太宰治挑眉,他笑著說:“我已經被你們設計成了謀殺坂口安吾的犯人,都這樣了,還不能放心嗎?”

“對象是你的話,很難。”費佳直視著對方鳶色的眼睛,試圖捕捉對方面上所有的微小的情緒,“還是親自看著比較令人放心。”

太宰聞言感慨道:“那還真是辛苦啊,你放在組合外的手下不能幫你盯梢嗎?”

費奧多爾滴水不漏地回答:“我需要執行組合給我的任務,為人仆盡人事——你們有這樣的說法對吧?”

太宰治盯著對方,忍不出“噗哧”笑出聲。

他沒什麽笑意的笑道:“為人仆,誰是仆?可憐的弗蘭西斯·菲茨傑拉德嗎?”

“他到現在大概還以為‘書’的消息是重金懸賞而來的吧,就好像他從沒有懷疑過你加入組合的目的一樣。”

太宰治認真道:“你是用什麽借口騙過他的,像他那樣的人,可能一句‘躲避鐘塔侍從的追捕’就夠了吧。為了洗心革命、翻掉案底,有把柄在手的惡人,用起來是如此的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