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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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特攤開手,那枚花瓣自他掌心飛起,流入不朽之木圓桌的中央。
那一刻,與法則不同的力量,裹挾著雷恩留下的黑暗,侵染著不朽之木。
籠罩著整個聖城的,繁復的神術圖陣,將會在悖逆法則的力量下寸寸崩解。
議事廳之外,阻攔穆莎的結界崩碎了。
黑發少女從聽見雷恩的名字開始,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穆莎推開議事廳的門,那正在侵染不朽之木的花瓣,忽然收攏了力量,朝著她飛過來。
她本能的構築起結界,去阻擋那片花瓣。但是,那灰色的,半透明的花瓣穿透了結界。
那是她的花瓣,她的靈魂的碎片,帶有能夠穿透法則的強大力量。
穆莎體內的沉眠已久的神力被吸引著,翻湧鬧動。
她幾乎能夠感覺到,血管之中逐漸升起的灼燙感——她的血液在沸騰,在喧囂,叫她的身體和靈魂響應那呼喚。
“醒來吧,世界的奇點。”
“醒來吧,握著生死權柄的新神。”
——這是全然不同的語言,晦澀難讀,卻帶著曠遠空靈的美妙感。
穆莎喊道:“停下!”
她說出口的,是同樣晦澀難讀的語言,是同樣曠遠空靈,美妙的華麗樂章。
在那聲音響起的一刻,穆莎眼前的世界被切裂了。
那驚慌的望著她的眾人的動作卡住了。
不朽之木中央繁復的圖陣暫停了崩壞。
——是時間停止了。
穆莎茫然的望著周圍被停滯的一切。
這是……她的力量?
但這停滯只維持了一瞬。
下一秒,無可抵抗的強大神力流入時空停滯的世界,再次推動了法則的齒輪。
銀白色的神力化為細碎的雪,輕盈的飄落下來。
那點點細碎的光芒,掃去了穆莎血液中的喧囂,將染入不朽之木的力量寸寸洗刷。
已然崩裂過半的,不朽之木中央的圖陣核心,在這聖潔的雪落下時,被修補成了完好無損,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那攜著北地風雪而歸的至高神,輕輕地伸出手,握住了即將流入穆莎身體的花瓣。
他純凈的寬大衣袍上,銀紋緩緩流動,像月下波瀾壯闊的海,像極北寒境連綿起伏的霜白山川。
穆莎正要欣喜的喊他的名字。
但是,她卻脫力的向前跌了一步,一頭栽進了伊提斯的懷裏。
伊提斯一手攬住了她。
在議事廳的人發出聲音之前,那浩瀚的銀白色神力已經彌漫開來。
認知幹涉的神術無聲鋪開,一瞬之間,改寫了所有人的記憶。
赫伯特·塞西爾會忘記奧斯汀主教。
神宮的小神術師們,會忘記赫伯特抓著他
們的肩膀,搖著他們問還記不記得奧斯汀主教的事情。
議事廳的大主教們,也會忘記聖城險些崩毀墜落。
……
這些人不會記得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今天的所有事情,會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被抹除所有的痕跡。
但是,就在伊提斯抱著穆莎轉身的時候。
應該在銀白色薄霧中被洗去記憶的赫伯特·塞西爾,突然發出了聲音。
“穆莎小姐?伊提斯先生?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伊提斯停住了腳步。
他轉頭望向那臉上還帶著崩潰和絕望的少年。
赫伯特·塞西爾是被生與死的神明,法則之外的力量侵染過的靈魂,認知幹涉的力量再也不會對他生效。
伊提斯淡淡地說道:
“吾認為,作為聰慧之人,你應該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
“而不是出聲提醒吾,你還記得一切。”
他的聲音清冷又漠然,似是聖城高塔之上的鐘聲,悠久長遠的回蕩在耳邊。
話語落下,伊提斯擡起了手。
赫伯特感覺到了危險,他退了一步:“您要做什麽?”
神明覆著霜雪的睫羽低垂,銀色的眼眸中,僅僅倒映懷中的黑發少女。
他淡淡地說道:“吾不殺你。”
神說:“你是她的朋友,所以,不能由吾之手來殺你。”
銀白色的絲線織成棱形,將那慌張無措的少年鎖入其中。
那由神力構築的牢籠不斷縮小,最後,回到了伊提斯的掌心。
※
穆莎進入了夢中。
當然,她知道,這不是夢,而是某一種真實。
——她的靈魂是神,這就注定了,她不會擁有普通的夢。
她跋涉在幾乎被火焰灼燒成了焦炭的土地上。
她的喉嚨幹渴到快要如幹涸的土地一般裂開,她的胸腔疼痛得,像是有炙熱火焰在燃燒。
她正在經歷洗髓換骨般的疼痛,筋骨在一寸寸斷裂,又被熔鑄成新的,更加結實的樣子。
——可那也不夠強,在熔鑄成功的刹那,又一次被她的神力沖碎,再熔成更好的模樣……
這是如此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