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一四 追蹤(第2/2頁)

她什麽都不敢說了,只是緊緊地抱著他腰,勒得他都痛了。

見那輛車被追上了,已經能看見尾部,明海放慢了速度,才說:“別緊張。我在巴黎時,開過機車午夜狂奔,沒有人快得過我。”

蘇聽挑了挑眉,一開口,撞了一嘴一肚子的風,她說:“你居然也有叛逆期!”

在風裏,明海哈哈大笑:“誰說不是。那一年我十九歲,不太-安分,和一些混混搞在一起,午夜賽車。”

蘇聽一驚,脫口而出:“你還酗酒?”

他沒有說過,但她猜到了。明海沉默了一下。剛好一輛大車過,將他的摩托車夾在了兩輛車之間,明海加速往右邊橋車那邊傾斜穿越了過去,驚險非常,巨大的離心力幾乎要將他和她從摩托車上拉了起來,幾欲摔向地面,但最後並沒有發生。

蘇聽詫異:“你十九歲那年,什麽都嘗試過了,什麽刺激的,就玩什麽。狎-妓,飛車,酗酒,做盡墮落之事。”

明海又沉默了。

蘇聽便沒有再說話。

明海看到那輛貨車了。他沒有緊跟,始終隔著七八輛車的距離。

他說:“那是因為太過於長久而無望的等待,使我察覺了生命的無趣,我無法忍耐。倘若沒有你,生命就是無趣的,我實在是熬不過那些無趣了。所以我以世俗絕不能容忍的荒誕、滑稽來對抗。不然,我實在無路可走。蘇聽,那種感覺,你永遠不會明白。這個世界這麽無趣,可是我得忍耐,我得等待,不然我連看你一眼也看不到了。”

“蘇聽,我從十歲開始,每年的寒暑假都會進入寺院;我這個人很無趣,很荒蕪,能忍受一切寂寞,直到我遇見你,就不能再忍受了。蘇聽,我沒有你看到的,你以為的,那樣能克制。我總是在告訴自己,必須得等待,必須得忍耐,一切只是為了你。”

“後來,在浪蕩過後,我開始去看這大千世界,通過攝影,通過行走來逼使自己忘記你。我也曾一直在路上,一直在逃避,無法開始新的人生,固執地留在了昨日時光裏。在那段過去了的時光,我只能墮落,不然我如何打發時間呢?”

蘇聽將他摟得更緊,說:“我懂的。明海,我懂的。”

那並不是他的汙點,只是她的小海一時迷惘了……“等待”這個詞從別人的故事裏,或是小說繪本裏、電影裏看到總是很輕,但一年又復一年的等待下去,其實是很絕望的,尤其是當這等待看不到盡頭時……

“小海,那並不是你的汙點。”蘇聽抱緊他,將臉貼在他的背上,透過一副皮囊,感受他的心跳:“只是你一時迷惘了。而後來,我來了。”

明海拍了拍她手背。

倆人又從過往裏掙脫了出來。

明海答:“後來,海洋的壯闊、以及海洋的脆弱,還有那些需要我們人類去保護的海洋生物,讓我找到了自己的路。那些劣習我都扔掉了。”

“是大海,是愛,拯救了我們。”蘇聽喃喃。

“是。”明海答。

所以,現在的午夜時分,他和她才會不要命地去追那輛車,因為這就是他們今後的路,奔跑在海洋環保的第一線上,永不停歇,一直追趕。

不知道怎麽的,蘇聽就想到了《霍亂時期的愛情》和《了不起的蓋茨比》,前者,阿裏薩等待費爾明娜,他愛得炙熱轟轟烈烈,他靠醉生夢死、妓-女和酒精來打發幾十年空虛無望的等待,最終他終於等到了他的費爾明娜;而蓋茨比只能遙望綠燈,為一盞綠燈虛度一生,最終還要不斷前進,不斷追趕,像逆流中的扁舟,被浪頭不斷地向後拋,即使渴望跑得更快一點,沖向更遠的前方,而最後還是只能後退……

蘇聽又回到了現實中來。

她指著那輛車,急聲道:“它拐進去了!”

那輛小貨車開始減速了,它拐進了另一條路,那邊靠著許多農家飯店,但現在來往的車不多了,整條馬路上只剩下五輛車,而明海的車跟得久了,始終是會被發現的。

明海說:“抱穩我!”

這一次,他貼著一輛大車走,靠那輛大車來掩護。幸好摩托車本就小,如果一直在路上緊跟會被發現,但貼著別的車走,則不必擔心被發現了。

當小貨車拐進了小道,明海放棄了跟進,沿著大車走,穿過那個路口。然後再倒車回來,從小貨車拐進去的那個路口開去。半個小時後,遇到了分叉路。

最後是孥斯從一條岔路上奔了過來,帶著倆人往目的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