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比嗓門我不會輸(第2/5頁)

走出那個雜貨鋪後,周大義猶豫著說:“那地兒小人知道,是慶平縣城最窮最亂的地兒,裏頭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姑娘若過去,只怕會受了沖撞。”

陳榕無所謂地笑笑:“我又不是什麽嬌弱夫人。”

周大義聞言,只好在前帶路。

陳榕話說得很滿,但當她來到那名叫富貴巷的地方時,她腳步一頓。

怎麽說呢,她並不怕各行各業的人擠人,但眼前的一幕……

菜葉破碗爛家具隨處可見,巷中的路面上濕淋淋的,不知都是些什麽,就她站的這一會兒,有人打開房門端著個痰盂猛地潑了什麽東西出來——她不敢細看,也不願細想!

陳榕很想大義凜然地走過去,但她實在不想一腳踩在不知道什麽玩意兒上……

“周大義,就麻煩你去把那貨郎叫出來了。”陳榕拍了拍周大義的肩膀,“辛苦你了!”

周大義感覺著陳榕的手落在肩膀上的重量和溫度,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

“姑娘這是哪裏話,您能給小人為您效勞的機會,便是對小人最大的恩惠。”周大義正色道,胸腔中似有暖流湧動,“小人這便進去,姑娘在此稍候。”

周大義大踏步走了進去,好像全然聞不到巷子裏那經久不散的臭味,看不到一地的臟汙。

陳榕又退離了幾十米遠,直到臭味很淡了,才長舒一口氣。

看來她在陳家堡狠抓衛生之事是非常正確的決定,不然她就不敢回陳家堡了。之前吳小萍還說用粗草紙當衛生用紙太浪費了,用稻草就行了,被她毫不猶豫地否決。用不上潔白柔軟殺菌的紙巾也就算了,上完廁所連草紙都沒有,那還能活嗎!

陳榕等著周大義時下意識地觀察起四周。

這條跟富貴巷垂直的街道,據周大義說叫常福街,在慶平縣不算很繁華,周圍有沿街開門的店鋪,也有住宅的圍墻,而住宅的正門則開在另一邊。

陳榕剛注意到一家叫翁氏正宗鄴醫館的店,就見一人被裏面的人趕了出來,一個踉蹌坐到了地上,她的包裹也隨之被丟了出來。

被趕出來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姑娘,頭上盤著婦人發髻,左手臂上戴著塊黑布,似乎家裏有人新喪。

而醫館門口杵了兩個男人,從面相看是兄弟。

“你一個女人懂什麽鄴醫!滾!”兄弟之一道。

另一人也冷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回去找你的婆家去,少來娘家打秋風!”

那年輕婦人被推得有些厲害,好半天站不起來,便只是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兩個哥哥誠懇又急切地說:“大哥、二哥,我回來絕不是想要翁家的好處。我只是想把我的發現告訴你們!從前爹還在時,經手的產婦十個裏面總要死去六七個,可我在夫家村裏接生,十個裏死去的只有兩三個,若能……”

那年輕婦人的話還未說完,那大哥便憤怒地說道:“住口!誰準許你汙蔑爹的名聲?你這是在侮辱我翁家的招牌,你滾不滾?再不滾我要動手了!”

而那二哥更幹脆,直接扭頭就去拿笤帚,兄妹親情在他眼裏似乎什麽都不是——此刻街上有一些人路過,這對兄弟必須做出冷酷的姿態來,才能防止流言傳播,對他們翁氏醫館不利。

在那二哥取出笤帚沖出來之時,陳榕趕緊上前一步,將那年輕婦人扶了起來。

老實說,她是被這婦人說的話給吸引了,會利用過往數據進行統計分析,大有前途啊。

年輕婦人詫異地看了眼陳榕,隨即道了一聲:“多謝這位姑娘。”

陳榕扭頭看向那拿著笤帚的二哥,見有外人,那二哥腳步便是一頓。

陳榕收回視線,對年輕婦人笑道:“你之前的話並不妥當。”

年輕婦人一愣。

大哥二哥見陳榕是向著他們說話的,都看著她。

陳榕道:“敢問一句,你父親接生的,可多是穩婆接生不了轉到你父親手中的難產婦?”

年輕婦人尚未回過神來,她的大哥便道:“正是如此!”

陳榕知道,這時代讓男性給女性接生簡直是天方夜譚,都是由女性充當穩婆,但接生過程中出了大問題,就只能趕緊去找大夫兜底了,女大夫少,到翁氏醫館的只怕是馬上要死的了,才會不顧忌那麽多。

就像三甲醫院的病人死亡率遠大於普通醫院,不就是因為危重病人都往大醫院送麽?

“難產者死亡率本就奇高,您父親能拉回幾個已是萬幸。而您經手者,有難產也有順產,自然拉低了死亡率。”陳榕道。

年輕婦人聽得愣愣的,沒有受到現代科學思維熏陶的她,能想到統計死亡率來查找因果,已經相當不易了,不能苛求她排除幹擾因素。

年輕婦人的大哥二哥聞言,臉上立即露出笑容來:“這位姑娘說得極有道理,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