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其實鄭書意前腳離開衛生間,許雨靈後腳便跟了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朝金融組辦公區走回去,只隔了不到三米的距離。

若是平日裏,同一個組的人一前一後走出來,不說手挽手這麽親密,也是要肩並肩聊兩句的。

但那時兩人像陌生人一般,一個眉梢帶喜,一個面如土色,不言自明的八卦氣息漫無聲息地從她們周身彌漫開來。

鄭書意在四周同事或明顯或不明顯的打量目光中,淡定地看了看手機,隨後起身朝唐亦辦公室走去。

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唐亦不用費心思處理她最討厭的下屬紛爭,早上因為收到許雨靈稿子的那股煩躁糾結已經煙消雲散,這會兒懶散地坐在轉椅上,轉著手頭的筆,笑盈盈地看著面前坐的鄭書意。

“這事兒許雨靈做得確實不厚道,我剛剛也警告過她了,給她記上一筆,績效和年終評定都擱在後面了,以後我肯定會杜絕這種情況的。”

她看見鄭書意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又說,“都是一個組的,擡頭不見低頭見,總不可能因為這事兒開除她是吧?”

在唐亦手底下工作這些年,鄭書意早就知道她處理這些事情就是和稀泥的態度,也不期望她雷厲風行給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了。

只是這差點被人算計的啞巴虧,即便最後沒有吃下去,那點不忿還是難以自我消散。

鄭書意低頭看指甲不說話。

從唐亦的視角看過去,鄭書意垂著眼睛,卷翹的睫毛蓋住了她的眼神,只是微嘟的嘴唇還是顯露了她的不滿。

唐亦突然就有些無奈,她一個女人都受不了鄭書意露出這種表情,帶了點天然的嬌憨,像撒嬌,又像鬧情緒,讓人無法狠心拒絕。

她思緒一發散,又聯想到鄭書意那個前男友。

到底是看上了怎樣一個傾國傾城的絕色,才會舍得不要這麽個美人?

還是說男人的劣根性就這麽根深蒂固?

辦公室裏出現一陣不對頻的沉默。

唐亦深深陷入那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哲學問題,直到軟件上來了個會邀提醒,她才回過神,一邊看消息,一邊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好不好?她的稿子也廢了,你這邊呢肯定是今年Q4重點欄目版面的。”

鄭書意懶懶地“嗯”了一聲,站起來時,又聽見唐亦哄她:“這倒不是補償你,而是你的內容含金量確實比她高很多。同樣的采訪對象,差不多的提綱,人和人之間還是有差距的。”

“哦。”鄭書意挑了挑眉,眼裏染上了幾分得意,“那沒辦法,我比較討時宴喜歡嘛。”

“行了。”唐亦在整理會議資料的間隙瞥了她一眼。

她那一眼,似乎是在說“你喝了假酒嗎在說寫什麽異想天開的話?”

“知道你在深度挖掘這一方面是我們組最強的,你倒也不必謙虛。”

鄭書意:“……”

倒也沒有謙虛。

我怎麽就不能是一個靠臉吃飯的人了?

——

“主編怎麽說啊?”

下午金融中心有一個高峰論壇,公司安排鄭書意和孔楠一起過去,路上,兩人的話題自然圍繞著許雨靈的事兒。

孔楠看鄭書意臉色不錯,知道這事兒她應該沒有吃虧,“應該給了處理吧?”

“能有什麽處理?”鄭書意拿著小鏡子補妝,有一句沒一句地說,“唐主編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難不成還能讓許雨靈在國旗下檢討啊?”

“嘖……”

孔楠做了個嘔吐的動作,“以前我還是學生的時候參加校園新聞社就出現過這種情況,那個人到現在還是電視台的當家記者呢,混得風生水起。我們拿這種人沒辦法的,卑鄙是小人的通行證。”

鄭書意雖然沒再接話,卻用力地按著粉撲。

她記仇,沒辦法輕易咽下這一口氣。

二十分鐘後,出租車到達目的地,正在靠邊停車。

鄭書意坐在右邊,先一步下車,孔楠坐在裏面,正拿著包彎腰要出去呢,外面的鄭書意突然又一股腦擠了進來把她往裏面一推,然後關上了車門。

“你幹嘛?!”孔楠差點就四仰八叉地倒在車裏了,半個身體靠在座椅上,驚恐地看著鄭書意,“外面的地燙腳嗎?”

“噓!”鄭書意跟她比了個“閉嘴”的動作,坐著喘了口氣。

見鬼,她剛剛居然看見嶽星洲了。

在這裏看見嶽星洲沒什麽,畢竟是他上班的地方。

但他居然從一輛奔馳的駕駛座上下來的。

這麽快就連新車都換了???

一瞬間,鄭書意感覺自己頭上都在冒煙。

換做平時,她倒是不怕撞見嶽星洲。

只是此情此景,嶽星洲開著奔馳,而她坐著出租車,過分地人間真實。

見鄭書意不說話,孔楠自己把腦袋探出去一小截,目光往前面一轉,正正好也看見了嶽星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