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頁)

“現在從這裏跳下去的話,不是會很冷嗎?”

在他們交往時度過的第一個冬季也是最後一個冬季,九條千裏這麽對著他說道。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自暴自棄的味道,半張臉埋在毛絨絨的圍巾裏,一頭紅發在白茫茫的冬天中格外顯眼。

“明天吧,明天的太陽一定會變得更加暖和的。到那個時候,太宰君再去跳河也不遲。”

那時的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九條千裏哪裏是想要讓他明天去跳河,她只是抱著“要是明天的太陽暖和一點,說不定太宰君就不會想要跳河了”的期待而已。

再到後來,太宰治就真的沒有再去跳河。

至少再也不當著她的面跳。

因為九條千裏對著他哭了出來。她一定一定是壓抑了很久了——當時渾身濕漉漉的太宰治想道。

她可真是執著呀。

那時候的太宰治忍不住笑出了聲。即便知道人類所做的誓言大多都是沒用的大話,他還是忍不住地想道——

說不定,說不定在這樣的世界上,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九條千裏也會一直一直地等著他的。

這個念頭就像空氣,即便是少年擡手揮散了,不過一會兒,便又無聲無息地擁住了他,從他的口鼻中鉆入,混進他平靜流淌的血液裏,最後在他的心臟紮了根。

不管太宰治作死了多少次,都能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

既然喜歡他的話,就一定不會放棄他的吧。

可是直到今天,被太宰治熨帖整齊的名為恐懼的情緒,才第一次被毫不留情地從櫃子的最角落翻了出來。

太宰治清楚地知道,這種程度的傷是不會讓九條千裏死去的。

他只是看到了更遠的,九條千裏死亡的未來。

恐懼是從“在意”這種情緒裏滋生出來的。

無論太宰治怎麽想反駁,都反駁不了這一點。

【“你以為是誰的錯啊,太宰君。”】

啊,大概是他的錯吧。

其實答案很早以前就有了。不管是沢田綱吉的問題還是九條千裏本身。明明人的記憶這麽有限,太宰治卻還清晰地記得九條千裏用玩笑般的口吻對自己說的話——

“那剛好。五月說我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忘掉過分的事情,在某些方面出乎意料地遲鈍。偶爾會非常討人厭,會說出非常傷人的話,像我這種撒不了謊的人,太宰君也不需要看穿我,我會把連我自己都討厭的那一面暴露在你面前的。”

九條千裏那雙藍色的眼睛裏跳躍著鮮明的情感,就仿佛下一秒便能將藏在陰影裏的膽小鬼輕而易舉地拉到陽光下。

啊,要是他記得不那麽清楚就好了。

他親手折斷了他的玫瑰,將她留在了無風黑夜的水邊,漫漫長夜裏,除他以外,自有遊人彎腰拾起。

這可不行。

站起身的少年將手插回了口袋裏,他的睫毛顫了顫,眼瞼擡起,露出那雙美麗得懾人心魄的鳶色雙眸。

明明他臉上染血的繃帶沒換,那身破破爛爛的黑色風衣也沒換,廣津柳浪卻覺得太宰治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

在思考了幾秒沒有得到答案後,廣津柳浪聰明地放棄了尋找答案的念頭。

太宰大人不是他能夠看穿的。

“廣津。”

“是?”

廣津柳浪擡起恭敬地垂下的頭,看向身側的太宰治,眼神裏帶著稍許的不解。

“中也什麽時候回來?”

太宰治的問題使得廣津柳浪下意識地就有些發愣。他不明白太宰治的腦回路是怎樣從九條千裏拐到中原中也的,不過在沉默了一會兒後,他還是盡職地回答道,“西方分部鎮壓的任務已經差不多完成了,中原大人估計後天就回抵達橫濱。”

廣津柳浪剛回答完這個問題,腦子中就閃過了剛剛自己的疑惑的答案。

難道是太宰大人傷了心想找中原大人一起喝酒?說起來太宰大人和中原大人曾經是搭档,雖然總是動不動就打架鬥毆,但似乎也比旁人要親近……不,也不對,中原大人喝了酒會變得很可怕……不,好像也不對,畢竟太宰大人的能力能夠壓制中原大人,估計並不在意這一點。

廣津柳浪就這麽說服了自己。

並且十分貼心地給出了港口黑手黨兩條街外有個新開的酒吧還不錯的建議。

然而太宰治只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過了幾秒後,皺起眉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嫌惡的表情,“我才不要和蛞蝓一起喝酒呢。”

“那您是……?”

“畢竟只有我一個人跑去學園都市的話,大概會被一方君和彭格列幹掉吧。”雖然是這麽說的,但太宰治的語氣輕巧,只有那表情裏稍稍帶了點一本正經的認真,“蛞蝓在這方面很有用處的呢。”

“啊,對了,廣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