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逢寧走過去。

盯了他兩秒,忍不住輕輕笑了,“你倒是挺自覺的。”

江問一時不作反應,只是淡淡看定逢寧。

“怎麽了?”她問。

“喝酒了,頭有點暈。”

“那今天我開車?”

江問彎腰,額前的發滑下來。他湊近了一點,平視她的眼睛,“我想坐車。”

逢寧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我身上沒零錢。”

郗高原開了車過來,趙瀕臨坐在副駕駛,一眼就看到並肩走在前面的兩個人。按了按喇叭示意,車速放緩,他們把車窗搖了下來,眉飛色舞地打招呼:“嘿,去哪?”

逢寧笑:“散散步,消消食。”

郗高原也跟著說:“要不要送一程?”

江問神態懶散:“不用了,你們先走吧。”

很快,車子啟動,兩個人的身影被拋在身後,逐漸化為兩個黑點。郗高原視線從後視鏡移開,“居然還是逢寧。”

沒頭沒尾的一句感嘆,趙瀕臨卻接的上:“對啊,又是她。”

郗高原困惑:“說真的,我以前一直沒覺得江問軸,怎麽到了逢寧這兒,他就是轉不動呢?”

有時候看看身邊的人,好像也沒有誰特別喜歡誰,了不起就是表個白,OK就開開心心在一起,不OK就尷尬一下說個再見,誰不是瀟瀟灑灑。哪像江問一樣,魔怔了似的,硬是大半輩子都跨不過去一道坎。

聞言,趙瀕臨降下車窗,讓風吹進來。他摸索著打火機,說了幾件事。

兩個大老爺們八卦起來也是沒完沒了的。

郗高原聽得詫異,又似乎好笑,“真的啊。”

“真的。”趙瀕臨點燃一根煙,隨口道:“逢寧當時不是讀完研究生就去上海了嗎,剛好那年他妹妹高考,江問選的幾個志願都是上海的。”

靜了好一會,郗高原操了一聲,“還打這個算盤呢,我還以為他們倆早沒戲了。”

“我本來也是這麽覺得的。”趙瀕臨忽然又想起件事,“不過去年江問剛回來的時候,我跟他喝過酒。”

“嗯,然後呢,說到逢寧了?”

“可不是嗎,嘖,江問還跟我說抱了一下人家,幾分鐘。我覺著還挺好笑的,我問他什麽感受。你知道他後來跟我說什麽嗎?”

郗高原好奇:“說什麽。”

“――不舍得放,不得不放。”

“……”

反應幾秒,郗高原嘶了一聲,酸的快要掉牙。

一根煙過半,趙瀕臨眯起眼,“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他們肯定沒完。”

*

夜幕降臨,天已經漆黑。華燈初上,南城的夜景依舊璀璨,路口車水馬龍。他們順著街邊走,走過天橋,馬路,糖水鋪。走累了,就停在一處公交車站。

425路的夜班車搖搖晃晃從遠處駛來,隨著人流,逢寧拉著江問的手上車,投完幣,去後面找位置坐下。

熟悉的場景和記憶的碎片。原以為已經淡忘的東西,卻在某一刻,無比輕易地記起。

連細節都那麽清晰。

微微搖晃的幽暗車廂,前面的小電視機放著小廣告。沿途大片的霓虹燈,混著月光,從玻璃窗照進來。

她想起當初和江問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好像什麽都變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靠在椅背上,逢寧側頭看他。

江問的五官輪廓很深,在暗影交錯的光線裏對比尤其強烈。

她問:“心裏什麽感覺。”

江問也側頭看她,“不知道。”

一年,兩年…有些事明明過去了很久,想起來,卻像是在昨天。逢寧其實好久沒坐公交車了,跟江問分手以後,回南城,她基本上也不敢坐。

有時候覺得這個城市很小,小到走在哪,遇見某個人,路過某家店,都能輕易勾起那些不敢觸及的回憶。有時候又覺得,這個城市為什麽這麽大,大的空蕩蕩,聽不見笑聲。和他有關的事,好像就永遠停在那兒了。

她的手被他握著。

江問歪著頭,擡起她的手腕。抵住戒指,指腹摩挲了一會她的無名指,他松手,把聲音放低,“什麽時候去見我爺爺?”

“嗯?”

江問神情淡然:“商量我們結婚的事。”

“……”

她說的有點遲疑,“我還沒準備好,給我點時間?”

江問眼底忽然暗沉了,呼吸在壓抑。

逢寧悄悄瞥了一眼江問,保證:“不會太久。”

她識相地岔開話題,開始講高中。

高中的時候,逢寧膽子大,思維跳脫,經常做一些天馬行空的事情。有一次是運動會,她連翹兩天,帶著雙瑤去附近的漢江釣魚,釣完魚,兩人又去遊泳館遊泳。她就像是個哆啦A夢,有個百寶袋,裏面全是寶藏,時不時拿出一樣,就能把每天點綴地鮮活有趣。

逢寧一邊繪聲繪色地說,江問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那時候,我最煩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