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倆後(第2/3頁)

扶蘇勸道:“嗯,聽說過指鹿為馬麽?”

大臣們多離奇的假話都能說出口。

劉盈還是哭了一氣,擦擦眼淚洗了把臉,抱著帛去找母親。

呂雉仍在對鏡梳妝,張嫣沒閉關的時候可以叫來講講人生哲學,也不知道那孩子閉什麽關,她又不是道人。嬴政去讀書了。她剩下的娛樂項目就只有……讀書、彈琴、梳頭。

把《呂氏春秋》看了第四百多遍,快要倒背如流。又彈了一會琴,終於無聊的拆散長發,對著鏡子慢慢的綰發髻。

現在讀書再多也不會眼睛痛,自己梳頭也不會胳膊疼,死了倒是有一點好處。

可還是活著更好。

“娘,我,我”劉盈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的,想要認錯服軟又說不出口。

呂雉何其敏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故作不知,招了招手:“你瞧你頭發亂的,真是粗心大意的男孩子,過來,我給你梳頭。”

劉盈心情復雜的脫了鞋上席子,膝行上前,跪坐在銅鏡前面。

呂雉輕輕解開他的頭發,長指甲輕如鴻毛的刮過他的頭皮。

劉盈舒服的顫抖起來。

拿了一把黑紅相見的大漆篦子,從發尾開始仔細梳理,一縷一縷的梳順:“還記得當年,劉邦還不是漢王時,每天早上娘叫你起來溫書,給你梳頭。那時候咱們娘仨相依為命,要是時候還早,你就幫著我和你姐姐幹點活……後來入獄之後,我見不到你……

你姐姐照顧你,給你梳頭,你還說她拽的太緊,要禿了。”

劉盈的記憶被拉回那時候。已經記不清了,童年並不快樂,雖然不算貧窮,但總是感到不安。

父親幾乎不存在,娘要給逃入深山的父親送糧食,還要照顧姐姐和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叫人害怕。伴隨著呂雉的話,他慢慢回憶起小時候的惶恐不安和對母親的依賴。

“娘,我”

“阿盈,你是個好孩子。所以你不明白他們能有多壞。我想你聰明,就認為你應該都懂得。”呂雉不善於操縱人的感情,但她善於示弱,也能忍得住氣。如果暴力能解決問題,就把人剁成肉醬,如果對方是暴力解決不了的,或是無法使用暴力的,她也能放下自尊,謙卑的博取同情。譬如當年對劉邦,和劉邦死後被單於求婚。

她心裏很想揪著劉盈的耳朵罵他是個笨蛋,老娘早就跟你說了,大臣們都不可靠!你弟弟也不可靠!只有權力才最可靠,你這個小傻蛋!

可是她明白,劉盈現在已經明白了人世間殘忍的真像,那些好聽的道理不好使,也明白自己做的事幾乎都是為他好。再說這些老調重彈,再對他強調自己的正確性,反而會讓他羞愧離開。

呂雉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哀泣著抱住劉盈。盡力收斂自己的鋒芒,柔弱無助的問他:“你有空時,我能過去和你下棋麽?阿盈,,阿盈,我很想你”

劉盈爆哭:“我也想你!娘!嗚嗚嗚嗚嗚嗚,我錯了,嗚嗚嗚嗚嗚嗚”

呂後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也有點怨念,辛辛苦苦為兒子謀劃這麽多,現在還得裝可憐要他原諒我,真氣人。

可是眼淚已經自然而然的落了下來,真心實意的哭了。

劉盈感覺有水滴落在自己脖子上,轉過頭抱住她:“我,我有很多話不知道該怎麽說…娘,您別哭了…都是我不好。”

“你沒有錯,你很好。”呂雉毫不猶豫:“都怪劉邦和陳平周勃!這三個蔫壞的老東西,害的咱們母子離心離德。”

劉盈非常贊同這種說法。

呂雉給他梳好頭發,調皮的插了一朵小花上去,讓他走了。

去嬴政那兒拿了尺子,開始做衣服。

一邊縫制上衣一邊深感遺憾,剛來時只有兩方勢力,劉邦和嬴政。

她砍了丈夫,兒子又背棄自己,就只能和僅剩的嬴政結盟,總是沒得選。多可惜啊,倘若阿盈的兒子們坐穩了皇位,是他的子孫後代來到這裏,那我就可以……取而代之。成為地府皇帝之中唯一的主宰!

可惜啊,現在每一個來到這裏的皇帝,都和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多危險啊。

始皇帝沒那麽喜歡我,遠不如劉邦對戚夫人、項羽對虞姬的熱愛。

——這兩對真愛都被呂後近距離圍觀過,她知道真正狂熱的愛戀是什麽樣的眼神和語氣。

幸好阿盈的心軟的像雞蛋羹。

她想到兒子以後不在回避自己,高興的滿臉笑意,收斂不住。先給自己做了一條裙子,又估摸著扶蘇的身量給他裁了一件上衣。還剩不少布料,給阿盈做了一條褲子和裝東西的小口袋大荷包,給張嫣做一個荷包。最後還剩了一丁點,嗯,給嬴政裁一個手帕就得了,也算送他點什麽。

最手工是打發時間的好方法,正如對面的女人們選擇養蠶織布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