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油鍋(第2/3頁)

他一言不發的走近高大的一排排兵馬俑後,不多時,懷裏抱了一個又大又方的鼎(請腦補司母戊鼎)走了出來,把鼎往地上隨手一擱,又轉身進去拿東西。

扶蘇像個士兵一樣,直接坐在地上盤著腿,用青銅劍小心翼翼的把摔斷的磚頭切整齊,又的戳著木料,試圖弄出榫卯接口。

雖然驪山中陪葬了度量衡的各種東西——鬥、尺、秤和各種東西,也陪葬了秦始皇生前使用的各種東西,沒有錛鑿斧鋸等工具。嬴政雖然喜歡手辦,不用自己做手工。

嬴政呼哧呼哧的把這口一米見方、到自己胸口高的大鼎扛了出來,就擱在建築工地旁邊。又抱出來幾個大罐子,其中有三個罐子裏是油,把油都倒進大鼎裏,剛能蓋住鼎底兒。第四個甕開了封,聞到一股酒香。

啊,難怪這罐子長得不一樣,原來東西也不一樣。

他又去找了好半天,找出來兩只爵,一只酒勺,一盤子糖水煮藕片,兩條鹹魚。那祭祀過來的豬牛羊三牲太完整沒有切割,他不想研究一只豬身上那些部位能吃。

找東西很困難,東西太多了。侍死如侍生,把他活著的時候會用的所有東西都埋進去了,雖然和計劃中的一樣,幾乎都有用,可是過去各種東西都有專門的人負責整理,書房有伺候書簡的宦官,墨硯竹簡也有人管,衣裳器具更是有專門的庫房。

現在全憑他自己收拾——嬴政從沒學過做家務,這些陪葬品被他收拾的東一堆西一攤,好似潘家園的長街。雖說都是分門別類了,可酒勺和酒爵距離很遠。

順手拎出來一張大漆的小桌,東西都收拾整齊了,打算叫扶蘇過來陪著喝酒。

走過去卻看到韓都尉握著他的手臂,帶著他飄走了。

兩人遁入黑蒙蒙霧沉沉昏昏暗暗的遠方。

嬴政在原地站了一會,看了看他在做的工作,看不懂這些磚頭和木棍繩索在做什麽,四角都用六根木料捆成一捆,應付那不夠粗的木料做棟梁。碎裂的磚頭被他切的去斷裂面,修成四四方方的樣子,擱在墻壁的地基旁邊。

他仰起頭看了看天色,忽然開始思念陽光。這地方的天氣永遠是這樣不明不暗,沒有黑夜白天,就像瞎子的一雙眼睛,似有神似無神。

胡亥屠殺兄弟,殺戮大臣,秦二世的大權落在一個宦官手中。朕一手開創的秦朝,將會如何呢?治國很難,平定天下很難,可是要禍亂一個國家卻很容易。周朝八百年天下,大亂大治,先雄霸後積貧積弱的國家何其多以。

他不敢再想,只是深深的嘆了口氣。

有些事不是說不想就能真不想的,幾十年執政,對政治對國家的思考分析已經深入他的骨髓。

扶蘇去見了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幼妹,一家四口抱頭痛哭。“我和弟弟或許對胡亥有危險,妹妹這樣年幼,才十三歲,怎麽也……”

小妹妹鎮定自若:“哥哥,我發覺不妙提早吞了黃金。胡亥性似禽獸,那分什麽男女。”

他們的母親是個難得的大美人,不僅天生麗質,保養的又極好。肌膚細膩如少女,鵝蛋臉丹鳳眼,粉面桃腮帶有一點自然的天真嫵媚,身材婀娜均勻。她的年紀和嬴政相差無幾,看起來卻比他年輕十幾歲。臉上雖有些驚魂未定,卻淺淺的笑著,拉著大兒子的手:“我在宮中聽說你自裁,哭的昏昏如酒醉,還以為母子們陰陽兩隔,沒想到還能見到你。你現在在做什麽?”

扶蘇有些難以啟齒:“呃,我現在留在地府侍奉陛下。”

母親皺起修長溫柔的娥眉:“那你可要當心,陛下他…哎,你什麽都懂,我不多囑咐你。陛下要是對你不好,你現在能跑啊。”過去是天下之大無處可去,現在能逃命呢。

扶蘇點點頭:“娘…”

母親又說:“我可不想去侍奉他。你求我也沒用。我有了打算,他們倆也有打算。”

弟弟打算努力考上鬼吏,留在地府不再去人間。妹妹卻什麽都不怕,願意再去投胎。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已經打算改嫁了,吞吞吐吐的告訴了兒子。

“……??”扶蘇沉默了一會:“那很好,對方人好麽?”

“是個好人呢,是地府的判官,生前公正無私,死後才能做判官。我剛來的時候很害怕,他安慰我,還幫我找到孩子。我們聊得投契,就。。。我對陛下十分敬畏,可他故去了一年多,我的兒女又都被胡亥逼死了,我也被胡亥派人殺了殉葬……”她妙目含淚:“扶蘇,你別說我無情。”

母子三人並不是一起死的,時間地點都不一樣。

“娘,您有人可依靠,有人照顧您,是個好事。天底下除了太後之外,哪有不許改嫁的寡婦,況且,人死如燈滅。我仍是您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