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個巴基到底是誰?”

海德拉納悶地問。

阿諾並沒有從人口統計數據庫裏找到符合“巴基”這個姓名的存在。

“因為巴基並不是他的真實名字。”

埃德溫聲音低沉,“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中士,他是史蒂夫·羅傑斯先生的隊友......也是關系最緊密的同伴。他們保護彼此的後背,互相支持,彼此忠誠,一起出生入死。感情比‘摯友’的定義更深刻。但在一次行動中,巴恩斯中士意外掉入大海,Missing In Action。”

MIA,戰鬥中失蹤。

“我知道你對巴恩斯中士的感情。他一直跟隨你、幫助你,為你處理棘手的事情,你在意他,愛他,都很正常。但你知道你是誰嗎?”

托尼·斯塔克難以置信地問:“你是美國隊長,這個世界需要你,而你卻說你並不在乎這個世界?”

“我並沒有說我不在乎這個世界——我在乎的是在這個世界我一無所有......你們從來就不明白巴基對我的真正意義。他是我對這世界的未來的信心源頭。在我的一生裏,除了我為之奮鬥的公民自由,我在乎巴基甚於其他任何一切。”

金發男人深深吸氣。

“托尼,我一直就想問,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偉大了?”

他遲疑地,赧然地,還含著一點點自嘲說。

“我不是一尊籠著神聖色彩的上帝雕像,我同樣是有血有肉有私心的人。”

“可你——”

士兵打斷了大發明家的話。

“星盾屬於美國政府,美國隊長象征美國政府。而我是史蒂夫·羅傑斯——我不等同於美國隊長。”

史蒂夫·羅傑斯一直分得很清楚。

史蒂夫·羅傑斯只是個孤兒,在貧民窟的街頭巷尾孤獨遊蕩。貧窮瘦弱,一身疾病,苟延殘喘,備受白眼。

但是他不甘於此。這個男孩擁有著這副瘦小體魄遠遠無法容納的金子鑄造的心。憐憫敬畏,敏銳清醒。他愛著人民。他時刻憂慮。他看著軍方的宣傳片,“整個世界的自由,正在被希特勒踐踏。”他為此而觸動,甚至毫不在意後果,造假履歷進入軍隊。

一切都開始於他二十歲那年的一只血清:超級士兵血清重塑了他的身體,他的外貌。從體力到腦力,他都擁有了超出常人的素質。他開始受人重視,被人喜愛,他被簇擁著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鎂光燈和目光無時無刻不追隨著他。

但他始終清醒。這一切榮譽是送給“美國隊長”的。

“我從來都不是為了報國或者名譽,而是為了維護公民自由。”

史蒂夫·羅傑斯一字一頓。

“為此,以什麽身份都無所謂——美國隊長是政府的一個工具,是政府塑造出的一個‘完美楷模’,而我不是。”

史蒂夫·羅傑斯做不到摒棄自我。

於是即使身處眾人中心,他也滿心憂慮。

他現在還擁有目標,他為公民的自由舉起盾牌——

——但戰爭結束後呢?

如果自由守住了,祖國不再需要過於強大的戰士,政府不再需要不聽話的工具,他還能為誰而戰。

他還能為誰而活?

這顆清醒的頭腦時刻飽受掙紮,警惕如臨深谷。

直到他有了巴基。

軍方打造了站在他背後、可以為“光明”“不殺人”的英雄——美國隊長做一切臟活的詹姆斯·巴恩斯,然後把他送到了他身邊。

巴基,這只可愛的小鹿,令他無比驚愕並戰栗的是,在所有人都將他看作美國隊長的時候,巴基看到的是史蒂夫·羅傑斯。

所有人都覺得擁有超級士兵血清的美國隊長是無堅不摧的:他被命令沖向最前線,被通知需要幾乎孤身一人闖入納粹的大本營。每次他挺過去,創造奇跡後,他就會被扔到更危險的地方。

但是巴基。

巴基懂史蒂夫·羅傑斯。

巴基理解他,安慰他,為他悲傷,為他憤怒,為他送來快樂,為他創造驚喜。

他的世界終於豐滿起來,在灰暗滿是炮灰的空氣和流著鮮血的廢墟裏,多了一個眼睛像小鹿一樣明亮的男孩。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他們相互支持相互依靠,在槍林彈雨中彼此凝望。

“我對政府充滿懷疑,我對人類本性充滿悲觀,我對這世界充滿憂慮......”

史蒂夫·羅傑斯慢慢說。

“但是巴基,他令我不再迷茫。巴基一直讓我覺得希望尚在,未來仍值得我為之奮戰。”

在他失去巴基的時候,他悲慟,狂怒。他滿心復仇之火,決心讓敵人以血還血。可在意識到他深愛的中士再也無法回來後,他心灰意冷放棄自救,將自己沉進有巴基在的大西洋底。

“然後你們把我從冰中挖出來,逼我清醒,告訴我,巴基不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