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4/6頁)

李持酒是知道蘇夫人曾進宮的,但她只說是跟皇帝求情分,所以李持酒並未多想。

此刻見她有提,便笑道:“要不怎麽說‘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呢,誰知道皇上心裏想什麽,其實兒子聽說要我出去的時候也吃了一驚呢。但是皇命難違,何況……總讓我呆在京城裏也不是那麽回事兒,就像是進了大籠子似的蜷縮著,骨頭都懶了,我其實也很想出去經驗經驗。”

蘇夫人定睛瞧著他:“酒兒,你不懂。”

“母親說什麽我不懂?”

蘇夫人嘴唇翕動,流著淚道:“你本來不用受這些磋磨的,你本該、本……”

她到底說不下去,只扭頭忍著道:“娘、娘別的也不想了,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就行,如今連這個心願也完不成了。”

李持酒笑道:“怎麽完不成?娘,大正月裏說點兒吉利話,你兒子能耐著呢,這一去保管建功立業,封大將軍,當上柱國,讓您也做一品誥命夫人!”

蘇夫人眼中帶淚,聽了這句卻又破涕為笑:“你、你啊……”

李持酒道:“您留在京內也好,至少比在邊塞安全些,我也少操心。您只管安安穩穩等我凱旋回來就是了。若是覺著悶,就叫若蘭表妹他們來陪你說話。”

蘇夫人含淚點頭:“知道了,你不用操心我,只記得娘一句話,什麽建功立業,大將軍,上柱國之類,都不要緊,只要你全須全尾安安穩穩的回來就行了。記住了嗎?”

李持酒笑:“記住了。一定做到。”

蘇夫人拭淚,又道:“記得去祠堂多燒兩炷香。”

鎮遠侯磕了頭退出來,去祠堂上香。

蘇夫人坐在原地,仿徨無措,想要大哭,卻又怕驚動了鎮遠侯,便只用帕子掩著嘴忍淚,這時侯倒是想找個能說話傾訴的人,只可惜放眼府內,竟沒有一個!

這一夜李持酒回到房中,乘雲早把包袱收拾妥當,也無非是幾件換洗衣裳之類。

李持酒躺在榻上,知道明兒早起,得快些安睡。

不料卻毫無睡意,耳聽得外頭北風敲窗,李持酒忽然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舉在眼前看了半晌,又深深嗅了嗅,放在唇上親了一下,最後才小心翼翼重又放了回去。

他擡手輕輕地拍了拍胸前,心神似乎安穩了些,這才重睡了過去。

次日絕早起身,匆匆洗漱了,先去老夫人那兒,聽丫鬟說蘇夫人昨兒幾乎沒合眼,李持酒便不叫驚動,只在房門口磕了頭,就往外去了。

點了隨行的將士出城,將到城門口,卻見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裏。

車內的人掀起半邊簾子正打量,李持酒看清是誰後立刻下馬奔了過去:“蕭大人?”

原來裏間的正是蕭憲,蕭憲並不下車,透過車窗看著李持酒:“要出發了?”

李持酒仰頭看著他:“是啊,蕭大人怎麽來了?這城門口的風忒大,別吹的您頭疼。”

蕭憲望著他過分明朗的笑臉,猶豫了會兒才道:“所以我並沒下車,只是你……鎮遠侯,你出這趟差可不輕松,一定要、小心謹慎行事,不要疏忽大意……”

他說的很慢,仿佛在斟酌著該如何開口。

李持酒笑道:“原來大人是來送別,也是為擔心我?大人放心,我自然不會胡鬧,也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蕭憲本來對他沒什麽好印象,可直到現在,看著他認認真真的表情,以及這種似沒心沒肺的笑,心頭竟一陣酸澀,像是給人攥緊了心狠捏了一把。

“總之……”他咬了咬牙,卻也惱自己雖然有口卻不能言,便只道:“你得給我安然無恙的回來!不許有事!”

李持酒聽了這句,才意外起來,他仔細看了蕭憲半晌,終於半帶期望半是遲疑的:“蕭大人,您、您……為什麽這麽關心我啊?”

蕭憲的心一跳:“嗯?”

李持酒像是要掩飾自己過分的期盼般,假裝調笑一樣問:“是不是有人擔心我,才托您說這話的?”

原來,鎮遠侯聽蕭憲說了那句後,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東淑,畢竟蕭憲這句的關切意味太濃了,不像是蕭憲的做派,而李持酒滿心裏又都是東淑,所以才這樣問。

但是在蕭憲聽來卻完全不是那回事,他本能地以為李持酒問的是另一個人。

——那個曾經在武德殿內,握緊自己手的人。

“你、你怎麽知道?”蕭憲即刻色變。

李持酒的眼睛發亮:“真的是她?是她叫大人來的?她擔心我有事嗎?她還說什麽了?”

這連珠炮似的問話把蕭憲噴暈了。

幸而蕭大人也不是個蠢人,只是因為太過心虛,且“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了而已,此刻聽李持酒這幾句問話才回味過來。

“你、你以為是東寶兒……”他幾乎沖口而出,那最後的名字卻總算及時掩在喉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