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七年前首都發生了一起嚴重的連環車禍。

一死五傷。

死者飛出了二十米遠,當場死亡。

這是路無坷見的鐘映淑最後一面。

那天晚上,很愛漂亮的鐘映淑躺在柏油路面上不成人形,身下血泊成河。

這本應該也是路無坷這條命的下場。

她身體甚至已經被撞上,可前後不到一秒的時間,一輛從側邊沖過來的車硬生生讓她和死神擦了肩。

金屬劇烈的撞擊變形聲,刺耳尖銳的輪胎抓地聲。

那天路無坷身下全是血,合眼前的最後一刻是那輛翻滾著天旋地轉的車。

……

路無坷再次恢復神智是在醫院走廊,入眼是晃動著一盞過一盞的白熾燈,和模糊了眼睛的血色。

耳邊腳步聲匆忙急促,擔架車車輪軲轆轉動,兩路人馬。

旁邊擔架床上的人在昏迷,眼皮被倦意扯著耷拉著,像只是睡了一覺。

男生即使閉著眼也能看出五官出色到張揚,濃眉挺鼻,臉上蹭了血汙,胸口上劃拉了一道長長的傷口,渾身是血。

路無坷臉色蒼白如紙,神緒混沌地看著他。

白熾燈在他臉上一明一暗。

很快她的眼皮支撐不住,兩人一起陷入了昏迷。

擔架床很快分道揚鑣,往不同的手術室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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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屹西接完程寓禮的電話後立馬往家裏趕,給路無坷打電話她一概沒接聽,沈屹西一路疾馳連闖了三個紅燈。

他去到老爺子房間的時候老爺子已經倒在地上快要絕氣。

地上白色的藥片散了一地,路無坷正把藥片囫圇塞進老人嘴裏。

沈屹西進去的時候她擡了眼。

小臉蒼白的,平靜的。

沈屹西目光落在老爺子身上,幾步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伸手去解老爺子的衣領帶和腰帶保證他呼吸保持通暢。

他沒讓路無坷叫救護車,自己一邊手想去掏手機。

抱腿坐在旁邊的路無坷卻開了口:“叫了。”

沈屹西手頓了一下,看向她。

兩人還沒說上話,家裏那些照顧老爺子的人從門外湧了進來。

路無坷還沒來得及去牽沈屹西的手就已經被人暴力地擠到了一旁。

大家混亂著焦急著,只路無坷遊離在人群外。

她不屬於這裏。

過會兒葉叢蓮和沈父也過來了,這還是路無坷第一次見到沈父,威嚴的,不苟言笑的,沈屹西果真長得很像他。

救護車來得很快,老爺子被醫護人員擡上擔架床離開了房間,房間裏瞬間空了大半,人流來了又散去。

路無坷好像對周圍發生的一切完全沒有感知,只站在墻邊發呆,直到某刻她冰涼的手被人撈過握在了手裏,她才慢慢地收攏了神緒。

門口的沈父似乎是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聲音裏沒有盛怒,也沒有埋怨,只是平平淡淡地跟自己的兒子說:“一起送你爺爺去醫院。”

說完就走了,直到離開前都沒看路無坷一眼。

沈屹西跟沒聽到似的,腳都沒挪,他雙手掰過路無坷的肩膀,讓她面對他。

路無坷臉上到現在還是他進來時看到的那副神情,平和裏帶著安靜,薄唇乖乖地闔著,擡眼看他。

沈屹西去瞧她眼睛,眼皮擡出一道深深的褶。

“有什麽事兒等我回來再說,現在去我房裏待著。”

路無坷看著他,有句話梗在了喉嚨裏,她微張了張唇。

沈屹西眼睛沉沉地看著她,等著她的話。

她終究還是把唇闔上了。

沈屹西見她不說了,叮囑她:“回房間等我。”

路無坷只盯著他看,目光描摹他的眉眼唇鼻。

跟七年前在醫院走廊一樣,就算只剩一口氣都要記住他。

沈屹西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沒去拿,最後咬咬牙,跟她說:“別亂跑。”

說完終於肯松開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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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爺子做手術的時候,沈父和沈母都在外面一起等著。

沈屹西坐在手術室外頭的椅子上,腰板佝僂著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交叉抵著唇,黑色的瞳眸裏幽深寂遠,在凝思。

其實沈屹西和老爺子以前爺孫倆的關系不是現在這樣,反倒還挺不錯的。

相比家教嚴格的沈父,老爺子對孫子的管教方式要縱容得多。這倆管教方式最大的不同就是沈屹西要在外頭惹事兒了沈父不會給他收拾爛攤子,這禍是他幹下的他自己就得負責,而沈老爺子則是連屁股都給擦幹凈了。

男孩子一般跟父親關系都不怎樣,原因就是父子倆硬碰硬,話不投機半句多。

老爺子就不一樣了,就那好脾氣,孫子基本都不跟他老人家對著幹,關系自然好。

沈屹西和老爺子爺孫倆產生矛盾還是因為七年前那件事。

那會兒沈屹西就高中,那個年紀的男生稍微嗆一句碰一下都能打起來,沈屹西當時和楊天成程寓禮沒少跟人打架,三天兩頭生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