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頁)

女朋友要出國這事兒都是從別人嘴裏聽來的,真他媽荒謬。

路無坷忽然小聲地開了口,像是在說給他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你以後不會想知道的。 她說得很小聲,沈屹西沒聽清:“什麽?”

路無坷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阿釋打來的,奶奶應該是出什麽事了,路無坷話都來不及回答沈屹西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沈屹西看了她一眼,跟了出去。

奶奶身體確實突然出了點問題,醫生過後來給開了幾瓶吊瓶,病房裏很快又恢復了安靜。

現在天氣還很冷,路無坷正把奶奶的手放進被子裏,旁邊的阿釋瞄了眼外頭後捅了捅她手臂。

“你們吵架了?”

路無坷知道她在說沈屹西。

沈屹西剛就跟過來了,估計是看奶奶有沒有事,見沒事他也沒有進來,就靠在外面墻上看著。

過會兒阿釋再擡頭的時候外面已經沒了人影,阿釋誒了一聲:“走了?”

路無坷給奶奶往上提被子的手一頓,動作細微到阿釋都沒注意到,她幫奶奶撥開了臉上花白的碎發。

“你倆怎麽回事兒啊?”阿釋不明所以。

“沒什麽,”路無坷拿上熱水瓶,“我去外面打個水。”

隔天早上六點多的時候奶奶醒了,嘴裏喊著渴,讓路無坷倒杯水給她喝。路無坷連忙從桌子上起身從熱水瓶倒了杯水出來,扶著奶奶起來讓她喝水。

但喝了兩三口奶奶就擺了擺手:“夠了夠了。”

路無坷擱下水杯,又把奶奶扶下去躺著:“奶奶你是太冷了嗎?”

奶奶嘴唇幹到起皮,很蒼白,她笑了笑:“這哪兒冷了?你天天往我身上蓋這麽多被子。”

路無坷讓她別說話了。

她拿了條棉簽沾水,抹了抹奶奶的嘴唇。

六點多天還沒亮,從窗外進來的光昏暗。

老太太眼睛澄澈裏帶著點明亮,看著她。

奶奶自從來這醫院就很少有這麽精神的時候,平時都是醒了很快就又合上眼睡了,今天卻很難得地跟她聊上了話。

老太太看了眼窗外還沒亮的天,住在八樓,一眼望去只有亮著寥寥燈火的高樓大廈。

“今天初幾了?”

路無坷也順著奶奶的目光看了眼窗外,她水杯放回了桌子上。

“十三了。”

“真快啊,”奶奶回過頭來,面容和藹,“回家感覺就像昨天的事兒,轉眼都這麽多天過去了。”

做完手術在醫院躺著的這幾天奶奶連說句話都費勁,這會兒卻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她問路無坷:“立春是不是快到了?”

“就今天。”

奶奶喃喃道:“春天到了啊,怎麽不晚來一點兒?”

春天對路家來說好像一直是個多事之秋,好像只要是壞事,都會堆到春天裏生根發黴。

“路無坷,”奶奶嘴裏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笑了,“你媽媽真會起名,這名兒起得真好,人生的路平平順順,沒有坎坷。”

路無坷安安靜靜地聽著。

“我啊,就不奢求那麽多了,跟你媽一樣。”

老太太顫顫巍巍擡了手,摸了摸路無坷的臉:“就希望以後的春天能對我們的寶貝好一點兒。”

奶奶那天早上說了很多很多,好像就攢著這麽一口氣想跟她說說話,就跟這二十年來每次話家常一樣,很平常很平淡。

說到最後,奶奶說想吃葡萄。

這個點醫院樓下的水果店也不知道開了沒有,但路無坷還是說:“好,我馬上去買,你等我。”

樓下的水果店鋪還沒營業,但已經開了門,店主正在把水果往外搬,路無坷過去麻煩店主給她稱了斤葡萄。

回到病房後她拉開了房門:“奶奶,我回來了。”

床上的奶奶躺著,面目安詳,閉著眼睛睡得很安靜。

路無坷看著奶奶,帶上了病房門。

她提著葡萄走了過去,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把葡萄放到了奶奶手裏:“奶奶,葡萄買回來了,店主跟我說很甜。”

奶奶好像很累了,沒有說話。

路無坷臉貼在了她的手背上,跟她說好消息:“這個療程結束我們就能回家了。”

“奶奶,我想吃餃子了。”

立春日。

窗外天際爬了抹橙紅,暗夜在逐漸清醒。

奶奶走了。

奶奶走的那天路無坷被沈屹西接到了他家裏。

那天晚上她在他懷裏睜眼躺了一整晚。

接下來的日子就像夢一般,一堆繁瑣的手續,辦理居民死亡證明,選墳地,墓地下葬。

奶奶下葬那天是個陰天,前幾天多雲攢的雨好像都在這一天下盡了。

蒼山連綿不絕,春雨纏綿繾綣。

路無坷和沈屹西從墓園出來。

細雨淅淅瀝瀝砸在黑傘面上,她的手被沈屹西牽在手裏。

這幾天路無坷沒流過一滴淚,上車後眼眶卻逐漸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