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癡纏(第2/2頁)

懷兮病了一直不怎麽愛吃藥,原因不為別的,就是怕苦,非得就著潤嗓子的急支糖漿,枇杷露什麽的比較甜的,才能吃下去。

每次感冒能扛一陣就扛一陣,總說什麽感冒吃藥七天好,不吃藥一周就能痊愈。

程宴北那天要參加校級的一個辯論賽,趕著中午緊促的兩個小時,從港東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過來看懷兮。

可能時間實在不夠了,那天正好是港西財經有大型考試,半封校,他沒趕得上進去看懷兮,正好碰見了黎佳音,就托黎佳音將他買的藥帶給懷兮,還像剛才一樣囑咐她,讓懷兮吃了藥給他打電話。

黎佳音那時候還奇怪,吃藥哪有就著糖漿吃的,又不是小孩子。

後面一想,那些年,他的確將她寵成了個孩子。

什麽都慣著。

懷兮性子烈,真性情,容易得罪人,聽說以前上高中時就受了一年多欺負。

大學混社團也不例外,其實有時也並非她的錯,她就是這樣愛憎分明的性格,在大學這個已然是小社會,人人都帶起了面具的人堆堆裏不好混得開而已。

心情稍微一不好,程宴北就從港東那麽老遠過來,陪一陪她。懷兮見到他才會收斂一些脾氣。

不是因為怕他,是因為他慣著她。

懷兮不是那種有人慣著就無法無天的女孩子,反而知道收斂。

他們的學校在城市兩頭,連接彼此的紐帶就是一條冗長的,長至一個半小時,需要倒三次的地鐵線。

懷兮也經常沿著這條線過去找他。

就是這麽一條路,貫穿了他們之間的四年。

朋友們都開她玩笑,說明明在一個城市,卻像談成了異地戀——但這話的背後,也不無羨慕。

有時懷兮留宿在港東那邊,或是程宴北過來,他們晚上出去過夜,黎佳音還得哄著其他幾個酸溜溜的室友,幫懷兮跟宿管老師或者輔導員撒謊。

就是那天懷兮重感冒,明明他那麽遠過來特意買一趟藥,要黎佳音監督著懷兮吃掉,算是最極致的極致了。

大家的生活都很忙,交通還那麽不方便。

那晚他那邊辯論賽結束後,卻又坐了那麽久的車又過來了,帶懷兮去醫院打針,陪了她一晚上。

聽說他第二天一早還有比賽,次日天沒大亮就又坐車回去。懷兮那晚還有藥物反應,犯嘔吐夏目,他半夜都沒合眼。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能從校服到婚紗,可是沒有。

年少時太過轟轟烈烈的感情,幾乎注定要以無疾而終結尾。

他們也不例外。

懷兮這些年談了不少男朋友,但好像沒再把誰當成過第二個程宴北,爭分奪秒地堅強,成熟了起來,凡是能親力親為的絕不依賴別人。

她也學會了愛惜自己,黎佳音昨天聽她說她感冒了,她還說她已經買了藥吃了。

不讓任何人為她操半分心。

懷兮也沒有再像依賴程宴北一樣依賴過誰。

跟誰分手,也沒有像當初跟程宴北分手時那樣的不甘心與意難平,偏偏要轟轟烈烈地將自己燃燒殆盡,把他們彼此之間最後的一絲體面都耗盡,互相傷害到片甲不留。

沒有過。

黎佳音剛要問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懷兮在哪兒,一輛保姆車的車門就打開了。

懷兮一擡眼,先看到了她。雖臉色蒼白著,卻是報以十二分的笑容,驚訝地喊了一聲:“哎,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懷兮手裏拎著個塑料袋兒,裏面瓶瓶罐罐的藥。還有一瓶治嗓子的糖漿。

跟那年的那個冬天,程宴北代黎佳音交給她的藥,好像一模一樣。

沒有誰的擁抱,誰的攙扶,懷兮走得小心翼翼的,扶著車門,準備下車。

黎佳音立刻過去,攙扶了她一把。

懷兮下車,黎佳音扶穩了她,傘面朝她傾斜,說:“你們這麽早就拍完了?”

“沒有,”懷兮似乎不願說太多,低了低頭,檢查一下腳面。

她穿著帆布鞋,兩只腳的鞋帶都被程宴北重新系過。他系的很緊,再沒有開過。

“攝影師說今天先不拍了,讓我回去休息。”懷兮補充著。

黎佳音望了眼剛才遇到程宴北的位置,停車坪上赫然空了幾輛車。他應該是走了。

她又看了下懷兮手裏的塑料袋兒,打量那藥,試探著問。

“吃藥了嗎?”

“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