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3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唄。總要有足夠大的好處,又剛巧在足夠好的時機,他們才會出手,”雲知意笑得有幾分不屑,“這次時機就夠好。有州牧府官員涉案,剛巧盛敬侑新官上任,這案子能給盛敬侑一個下馬威,他們當然不會錯過。”

抓了那些注資黑賭档的小東主,案情審得一清二白,那幾位州牧府官員就要被公審。

先讓百姓對這幾人盡情唾棄,之後順應激憤民意,一舉掃清所有黑賭档,就可強化原州百姓心中“州牧府全是狗官,幸虧有州丞大人頭頂青天”的固有印象。

“……待黑市賭档案徹底結案公示後,因為涉事者裏有州牧府官員,州丞府再按律啟動對整個州牧府及盛敬侑的彈劾問責。如此,辦這件案子的真正初衷就完全達成了。”

這些門道,上輩子的雲知意也是幾年後也明白的。

小梅嘖嘖稱奇:“開了眼了。這麽一來,無論彈劾結果如何,原州百姓都會覺得‘新來的州牧盛大人也不是什麽好官,只有州丞府靠得住’。”

“可不是?”雲知意揚唇,笑意不達眼底,“百姓看人看事總是簡單的,所以民意其實很好控制,就看誰功夫下得深。”

小梅同情唏噓:“這麽說來,那盛大人也挺可憐,新官上任就挨一記悶棍。您參與了查這案,在他眼裏怕是成了幫兇。難怪您要借雍侯世子的事送他份人情。”

雲知意邊走邊道:“其實,不管這次我參不參與查案,他這位新任州牧都一定會被人找茬。不是這件事也會是別的事。”

州丞府把持原州實權幾十年,豈會輕易拱手讓人。無論誰坐上原州牧的位置,都會成為靶子。

小梅雖是婢女,到底是從在雲知意祖母跟前耳濡目染,有時也會動動腦,不懂就問。

她道:“若所有官員都只顧著下深功夫去控制民意,以此穩固手中權力。那不就沒人真心做事了?倒也奇怪,兩府黨爭從未間斷,原州卻並沒有民不聊生。大小姐,這又是為什麽呢?”

雲知意舉目望天:“因為原州從來不缺只會悶頭做事的傻子們,前赴後繼。呵,也不知圖什麽。”

——

吃過早飯,雲知意進了書房,端坐案前開始磨墨。

這次她暗保了薛如懷,不出意外的話,顧子璇就不會被牽連、不會被排擠到偏遠的槐陵縣做小小尉官。

等到“送秋宴”時,徹底了結與霍奉卿之間的舊年恩怨,她在鄴城就不欠任何人,總算可以心無掛礙地去做更重要的事了。

研好墨,雲知意閉眼回想良久,才鄭重提筆,認認真真寫下“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

是霍奉卿已故祖父霍遷的字體,但她筆法生疏,左看右看也只得三成精髓。

她懊惱地將那字紙抓起來揉成一大團,改拿了篇《海棠賦》攤開在案頭,用漂亮的宮體小字漫不經心地抄寫著。

這種字體以慵懶嬌軟為上,對雲知意來說不需要過腦子,她只有心煩時才會寫這種字體,算是自己逗自己玩的小遊戲。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小梅便在外叩門稟道:“大小姐,二少爺又來交功課,還是霍家大少爺陪著。”

雲知意筆下稍頓,蹙眉嘀咕:“盛敬侑還沒死心?昨日都被人堵在府中出不了門了,怎麽還想不明白?”

黑市賭档這案子,是州丞府選好要用來捅他的第一把刀,無論他再怎麽絞盡腦汁,州丞府都絕不會放手讓他搶。他如今唯一的生門,就是好好準備迎接雍侯世子、籌辦“送秋宴”。

總盯著她、盯著黑市賭档案,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嗎?

雲知意壓著煩躁想了想,揚聲對小梅道:“讓他倆到書房來吧。”

若是上輩子,她必定不管不顧地直接謝客。但上輩子這種我行我素讓她吃虧太多,如今得學著圓滑些。

稍頃,小梅領著二人進了書房,又在桌案上新添兩盞茶。

“都坐吧。言知時,你近來突然轉性,爹應該很欣慰。”雲知意隨口說完,慢條斯理寫完最後一字。

言知時噎了噎,幹笑:“快十六了,是得比從前醒事點。”

“也對,求學從來不嫌晚。既然有心奮進,那就別只練字了,該念的書也撿起來吧。”雲知意將筆擱在硯台上,這才擡起頭。

與霍奉卿一照面,她就驚訝得脫口而出:“霍奉卿你昨晚……偷牛去了?”

霍奉卿天生膚白如玉,此刻眼下淡淡烏青看起來特別明顯。

聽她這麽一說,言知時噗嗤笑開:“還是長姐文雅。我早上見霍大哥第一面時,就忍不住懷疑他……”

霍奉卿冷冷掃來一眼,讓他倏地住嘴,訕訕縮了縮脖子:“當我沒說。”

雲知意有心打岔,不想給霍奉卿任何刺探她口風的機會,便故意追著言知時問:“懷疑他什麽?話說一半很欠揍的。”